狼女冲他一笑,伴着那起伏的异域魔音,绪刀更是有几分不知所措,加在烟铃脖上的刀不由松了几分。又见那弹箜篌的女郎有一双漆黑瞳仁,犹如深山幽谷,又如浓郁的葡萄果。绪刀一时心神不定,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恰在此时,音至高处。三枚骨针脱开箜篌,迎面射来,直冲绪刀瞳孔。绪刀手上的刀一颤。烟铃借机用力把绪刀的手推开,从刀下逃了出来。烟铃跑到狼女那儿,小狼崽抱住烟铃不放,要保护她。绪刀躲过两针,最后一针却扎在他的胸部。绪刀吃痛,单膝跪地。狼女走到他身旁,在地上写道:“此针不会害人性命,你休养几日,便会无碍。日后便不要再为难别人了。”绪刀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字,一抬头,又对上狼女那双黑白分明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狼女一手扶着烟铃,一手拉着狼崽,来到了自己的巢穴。刚到狼女的住处,烟铃便惊恐不已。趴在毛毯上的,那五六只酣睡的深灰色巨型动物,分明是成年的野狼。狼女却示意烟铃不必害怕,用手势告诉她,那些狼不会伤害她。接着,狼女便蘸着牛乳,在桌子上给烟铃画画。图画与文字中,烟铃渐渐明白了狼女的身世。原来狼氏一族出自青龙族,狼女的祖先,就是当年青龙族的那名叛徒。那名叛徒盗走青龙刀,挑起天下纷争,自立为王。后来青龙王几经血战,方才夺回宝刀封祭。狼氏则终因多行不义,被众人群起而攻之。最后走头无路,便去寻求白虎族庇护,祭血成为白虎族人。但因为收留了狼氏,白虎族也备受外族的歧视与攻击。因此,许多白虎族人都敌视狼氏这一支系。他们一脉,也只得与狼相伴。狼女画到这里,长长叹一口气。这时,那几只原本酣睡在地毯上的巨狼,相继醒来。它们看到小狼崽,似乎是觉得气味相近,舔了舔他。但当看到烟铃时,其中一匹狼,爪子一缩,仿佛有几分警惕攻击之意。狼女忙挥挥手,它也就舒展爪子,乖乖地俯下身去。当狼儿嗅到奶香味时,便舔舔桌子上的牛乳,把桌上画迹都给“吃”光了。联着这画,许多事串在一起,烟铃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本就觉得孩童打闹顽劣也不至如此,竟把狼崽推下悬崖。且那些白虎族人对顽劣的孩童非但不加训斥,反而包庇起来。不似白虎族一贯作风。原来偏见的种子在祖辈时,就已埋下。以至后来烟铃与白朔在浔江荒山,所见到的狼群,之所以会收留跌落崖底的小狼崽,大约也是狼氏一族长期与狼为伍,狼群能辨别同类之故。烟铃心中不免哀悯:狼女姐弟的命运与自己何其相似。他们背负家族的原罪,被放逐在族落边缘;我却被命运的枷锁所困,逃不出天命,受人奚落。相杀相爱宋明路见白朔不愿助己攻杀朱雀,此行势将无功而返,只得悻悻离开。绪刀却借故平文君命令而留下。宋明路便独自回到玄武。其实,绪刀与宋明路所说什么主君命令云云,只是托故。他虽效忠平文君,与烟铃毕竟没有深仇大恨。何况,现在有一桩更迫切的事占据了他的心。他又想起了那双黑珍珠般的少女,那枚扎入胸膛的骨针。他不过是想再见一次她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那个孤傲地拨弹着箜篌的少女。虽然绪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而那个弹箜篌的狼女,此刻则正与烟铃一道,把不乖乖听话、又想偷偷溜出去玩的小狼崽泡在木桶里,给他好好洗了个澡。洗去身上血污与泥灰,裹上了干净的衣布。狼女还给弟弟编了多股细细的辫子。小狼崽诧异地看着镜子,只见那个东西里照出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孩,小狼崽左看看、右瞧瞧,也没认出来那个小孩就是自己。小狼崽一手拉着姐姐,一手拉着烟铃,要她们带他出去玩。走出屋子没多久,迎面便撞上白朔。白朔专程来寻烟铃。他摸摸小狼崽的头,对烟铃说:“平文府人一走,我便寻你不到。还以为你悄悄跟他们走了呢。”烟铃挑眉:“他们走了?”狼女也心下一动,注视白朔。她想起绪刀:不知那个被她用骨针伤到的少年,伤势如何了?白朔看着烟铃:“你这么在意他们,看来果然与平文中人有不浅的瓜葛。所以那宋明路还有那个侍卫为何要杀你,难道你果真是个危险人物?”烟铃严肃地说:“当然,你以为是说笑?比起那个宋明路,我与他的危害之度,半斤与八两吧。”白朔听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烟铃想到自己的复仇大业,或许白虎族可以帮助自己。便对白朔说:“我听到你与宋明路的对话了,他日玄武必将落入宋明路手中。与其如此,不若贤者居之上位,何必要将天下拱手让人?”她顿一顿,继续说:“我有朱雀虎符,一直在寻找天下霸主。朱雀玄武既然皆不仁义,可以虎符为饵,让他们互相争斗。届时你只需收拾残局,我可以助你成为天下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