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光偏头,盯着船长看了会儿,才问他:「你叫什么?」
船长扬眉,他说:「我们祖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黑海上,我们脚下的船跟黑海水,就是我们的家。我没有名字,我爸叫我岑大,你叫我一声老岑,或者岑船长,都行。」
「你们老祖宗叫岑朝阳,多好听的名字,混到你这一辈,怎么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她惋惜的,又岂止是岑朝阳的后代没有名字这件事呢。
同样被历史抹去的,还有太多。
徐星光坐在凳子上,看着老船长那双乍然看上去浑浊,但眸子却格外炯亮的眼睛,突然说:「朝晖这个名字,就挺适合你。」
岑船长挑了挑眉,没说这名儿好,也没说这名儿不好。
但他回到驾驶舱后,就第一时间拿着笔在一张纸上写上‘岑朝晖三个字,将那张纸当做铭牌贴在他的饮水杯子上。
夜里,船只穿过百泽界界碑,闷墩跟船长都走出来望着界碑发呆。
闷墩说:「这块石头,一定很高。」
「傻子,那叫界碑。」船长告诉闷墩:「以后,越过这界碑,咱们就进入了百泽界。」
「为什么不叫百泽岛了?」闷墩不明白,他跟着船长在小船上生活了十多年,从有记忆开始,百泽岛就叫百泽岛了。
百泽岛突然改名为百泽界,他那个笨脑子是想不明白的。
「你知道,‘界代表着什么嘛?」徐星光问闷墩。
闷墩费解摇头,船长也竖起了耳朵。
「界是边界的意思,边界以内是家。百泽岛改为百泽界,这代表着百泽界成了很多人的家。以后呢,如果有人敢擅闯界碑,就是擅闯别人的家,就要被驱逐。」
她抬起手拍了拍闷墩宽厚的肩膀,笑道:「你们是唯一一艘准许进入百泽界的船只,知道为什么吗?」
闷墩摇头,船长的心跳却微微加快。
徐星光告诉闷墩:「因为啊,百泽界也是你们的家了。」
她转头对船长说:「抽个空,你俩也去百泽府办个身份证吧。」
船长瞪圆了眼睛,握着烟斗的手在抖,他难以置信的问道:「百泽界真的肯收我们?」
「不然呢?」徐星光盯着那块越来越模糊的界碑,「能准许你们进入百泽界,不就是同意让你们加入百泽界的意思?」
船长想笑,但嘴角刚要扬起,眼睛就先堆满了泪水。
他擦了擦眼睛,难掩哽咽地说:「我们祖祖辈辈,在海上漂流了一千多年,突然就有了我们自己的家,感觉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船长赶紧点燃烟斗,猛吸了口烟,这才感到踏实了些。
*
后半夜,徐星光给闷墩做了针灸。
做完针灸,闷墩就在躺椅上睡着了。
这一段海域很安全,岑船长设置了自动驾驶,又跑来甲板上开小差。他见闷墩睡了,就问徐星光:「这就好了?」
「没那么快,少说还得再做四五次针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