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他筹谋至今,终于,走到了现在。
桓颂亦是放目远眺,可惜这宫阙重重,始终望不见尽头。
但好在,他铺设的路,不久就要到终点。
他始终望着远处,唇畔的笑意若有似无。
出宫以后,谢言岐没有径直回返镇国公府,而是让奚平绕道,驱着辘辘驶动的马车,去往城东的承恩侯府。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一直颠簸的青帷马车终是停住,到了承恩侯府的侧门。
谢言岐以折扇挑起车帘,先行下车。旋即,他于灯火阑珊处回首,看向紧随其后的滕子逸,小幅度地抬了下眉梢,“滕大人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接应滕子逸进宫的那个内侍俨然晕厥,无法再次送他出宫。再说,事到如今,滕子逸的心里,也已经信不过那个幕后筹谋的人物——
与其被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牵着鼻子走,倒不如,就和谢言岐做一场简单的交易。
谢言岐带他出宫,那他就依照约定,带他去见承恩侯府的一个人。
滕子逸轻轻颔首,并未多言,然后径直走向紧阖的那扇侧门,伸手轻叩。
不多时,伴随着惊破黑夜的吱呀声响,门扉自里边启开。
开门的管家瞧见滕子逸,不禁面露惊愕,“世子,这都宵禁了,您怎么现在才回?”
滕子逸示意旁边的谢言岐,借口道:“和同僚畅谈,不慎忘了时辰。”
话音甫落,管家也将手中的羊角灯提高些许,借着灯烛的朦胧光晕,看向一旁的谢言岐。
但见身着深绯官服的青年负手而立,身形挺拔,若玉树临风。他面容清隽,眉眼轮廓的深邃,蕴着淡淡的阴翳,愈发显得他骨相优越。
尽管灯光昏暗,瞧不太真切,但管家也能看出,这位郎君楚楚谡谡,气度实乃高华,绝非是寻常的世家子弟。
就是不知,他们家世子,何时结交到这般人物?
觉察到他打量的目光,谢言岐眼神微动,乜斜凤眸朝他看去,礼节性地笑着一颔首,道:“深夜叨扰,还请见谅。”
管家登时怔住,连忙将门扇推得大敞,请他们进府。
临走之前,滕子逸特意嘱咐管家,不可将今夜之事告知旁人,旋即,便在前引着谢言岐,走向府中的一处佛堂。
“这时候,我母亲应当还在祠堂诵经。”滕子逸提着羊角灯,示意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屋子,解释道。
谢言岐要见的,正是承恩侯的夫人。
可惜这位夫人,并非是他的生母。而是承恩侯的续弦,郑家正房的嫡二姑娘郑潆。
因着曾经和宋家的婚约掣肘,所以她一个名门贵女,这才嫁到侯府,给大她十余岁的承恩侯填房。
谢言岐看一眼那个方向,眉梢轻挑,并未言语。
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到佛堂,看见跪坐蒲团的郑潆。
听见婢女的通传,她起身,回首看向灯火阑珊处,并肩而立的两个青年,不禁细眉微蹙,有些许的迷茫。
尽管和继子的来往不多,但她还是认得滕子逸的身影。
不过,他旁边的青年,又究竟是何人?
为何这将夜时分,子逸会带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男人,过来见她?
郑潆心知不妥,所以走近之时,刻意和他们隔出了一段距离。
看出她的顾虑,谢言岐先是拱手向她一揖。几乎在同时,他旁边的滕子逸,也帮着他告知来意,“母亲,这位是大理寺少卿谢言岐,遇到一件案子,需要问母亲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