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然望着底下,俯首称臣、却又执意忤逆的众人,恍惚间,竟是生出几分无助。
最后,他目光微动,扫过出列的朝臣、伏跪的宋初瓷,最后,停留在始终缄默,立于朝臣之中的谢言岐身上。
——谢言岐救过他的性命,是他钦定的未来女婿,这回,他是否也会如之前,不顾一切地站在他身边?
谢言岐未曾抬眸,终于,他也在此起彼伏的请愿之中,向左迈出一步,持着手中玉笏行揖,道:“请陛下,重审此案。”
原本,是该由他提及此事。
可他的恩师冯稷,却适时拦住了他:“蕴川,我知道,你一直都背负着你两位兄长的过往,介怀他们的亡故,所以,想要亲自揭露真相。但现在,你大婚在即,你未来的夫人,是当今的昭阳公主,是今上的金枝玉叶,如果你公然现身和陛下作对,那你有没有想过,往后,该如何抹去你和陛下、和殿下之间的这份隔阂?”
“所以,让为师去吧。”
思及此,谢言岐不由得微闭双眸、齿关紧阖,可当他再睁眼时,已是沉静如常。
要知道,他现在和初沅的婚约已是公之于众,在场的人都晓得,他将是未来的驸马,等同于皇室中人。
见此,又有不少人接着附议。
圣人听着殿内的回音,久未言语。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初他的即位,是民生之所向,
如今,若是他没了威望,也终将落败。
昔日,他不信宋颐。
眼下风水轮流转,是他的臣民,不信他。
圣人闭目许久,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重审宋颐旧案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大理寺府衙。
虽说谢言岐早就备好了一切,但若是过早地回禀调查结果,反倒会引得圣人质疑。
所以这些时日,他一直都宿在府衙,帮着冯稷处理一些公务。
初沅听闻他如此恪尽职守,甚至夙兴夜寐、朝夕不倦,一时间,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愠恼。
——他的伤尚未痊愈,便这般折腾自己,莫不是以为,自己真是刀枪不入的神人?
总归他们已有婚约,初沅也不用再有过多顾忌。于是她便让来庭驾着车,径直去往大理寺府衙。
到了以后,大理寺的衙役们顾及她公主的身份,也不敢阻拦。
她随着一个大理寺官吏的引路,绕过值房、行过回廊,最后,终是停在了谢言岐所在的厅堂门前。
可惜她来得不巧,谢言岐连夜处理了一件案子,如今,正欹靠圈椅假寐。
初沅不好惊醒他,只好悄然退出屋门,百无聊赖地在外头等待着。
怎知,她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回廊尽头走来的,一位故人。
初沅看着那个身形单薄、捧着托盘趋步走近的少年,一时间,模糊的回忆闪现脑海,竟让她有些恍惚。
她望着他,犹豫着、不确定地唤道:“来风?”
作者有话说:
再填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