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陌带领救驾的一万先锋军,进入了静默状态,收起战斗力量,护住段泠歌急行军,他们经过大旗镇的羽林军大营的时候,小娥早已带着几百名被留下的宫娥和仆役在等蓝陌了。
蓝陌和小娥汇合以后甚至连抱头痛苦一场的时间都不敢耽搁,公主命在旦夕,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两人甚少长时间离开公主身边,只离开了一段时日,竟是如此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而这时,天下大事迅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蓝陌带五万羽林军赶到镇东关时,发现主将秦瓯不在军中,马上知道发生大事,秦瓯要造反,使出了调虎离山计。
蓝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迅雷不及掩耳的把秦瓯在军中的亲信、亲兵全数诛杀,当日抵达便毫不犹豫地杀了两千人。当天夜里,大东国得到情报,想趁南滇国内讧之机偷袭,蓝陌对内军心不稳,对外强敌来袭,只得闭关不出。
第二天一大早,蓝陌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她只得把自己带去的亲信全部部署在镇东关的各个地方,下令摁住秦瓯旧部,然后坚守不出。她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带了一万先锋军赶回来护卫段泠歌。
而北关原本九万十王爷的边关军,被夏旅思的五万江州军困在北关内,双方对峙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一切皆是一触即发的状态。
昭理城的政局情势也颇为不明朗,夏孟辅为首的大世家们群龙无首,而归附段泠歌的中小世家们则按兵不动。大家都在观望,偏偏流言四起,有的说夏丞相发动了政变把公主幽禁在江州,也有的说公主吧夏丞相的腿打断了,把他的世子给杀了,夏家就此完了。
一时间昭理城内人心惶惶,更兼大世家间因政见不合因此互派杀手,一月间已经有三位世家族长被刺客刺杀了。昭理城内人人自危,大臣们惶惶不安,逼得段溪无法,下令宵禁,结束了昭理城三百年来不宵禁的传统。
这一切皆因没有一个镇得住的主心骨。皇帝虽然在段泠歌的教导下年少有为,可毕竟只有十三岁。十王爷、段澜、夏孟辅这些国之巨手现在一个都找不到了,长公主又一直重病中,在江州不得回朝。
就在这种情况下,段泠歌脱险一个月后,李儒作为长公主和驸马的亲信,亲自赶到江州的柳园对长公主禀报消息。他在蓝陌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可惜啊……天妒红颜,我的夏老妹儿唷——”李儒讲着讲着,趴在桌上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小娥端了茶来,不乐意地埋汰李儒:“大人可别哭了。这里不兴大哭,万一让公主听见了,公主又要伤心了。”
“哦,对,是是。小娥姑姑提点得对,老夫差点犯大忌。如此今日便告辞。”李儒识相得很,赶紧起来告辞。
因为现在这就是南滇国的最高机密,也是所有人最忧心的事情。十王爷、皇姑段澜、秦瓯都已殒命,夏丞相双腿已断,三魂丢了两魂半,终日失魂落魄。夏驸马为救长公主而死,而长公主遇险归来,重病了一个月,期间有好几次,段泠歌病情危殆,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蓝陌强行护住段泠歌的心脉,靠着澜凌宫的侠女们送来的花白晴专门炮制的续命药,才一直强撑到了现在。
李儒之所以敢来,是因为前几日段泠歌醒来了。
段泠歌醒来时,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在柳园她和夏旅思住的屋里。小娥和蓝陌欣喜若狂,都围在她床边叫她:“公主殿下,你醒了!”
“阿思……”段泠歌的眼泪流了出来,苍白的唇色显示出了她的孱弱,但她的第一个念头,惦记的还是夏旅思。
小娥也哭了,她赶紧笑着哄:“公主,婢子先喂你喝几口参汤,公主把力气养足些再来说话。”
段泠歌不说话,她静静闭上了眼睛,泪水像一颗琉璃珠,滑落在枕上。夏旅思不在了……
她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如此深刻的事情,她是不会像别的遭受打击的人那样,记不清晰、不可置信的。关于夏旅思的每一点一滴她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包括,她失去了她这件事……
段泠歌心中剧痛得难以承受,她再次晕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段泠歌的身体在花白晴的药的作用下一天天好起来,昏睡的时间变短了,醒来的时间变得长些。
然而她还是不发一语,醒来了也只是默默流泪。小娥和蓝陌伺候在她身旁的时候,只能通过观察着她的眼角是否默默流着泪来猜测她是不是醒来了。
可是她毕竟还是一国摄政公主,加上现在南滇国处于巨大震荡的多事之秋,就如在钢丝绳上的人,摇摇晃晃的。长远大计没有了段泠歌的谋划,没有人敢决定。
蓝陌和小娥还以为李儒来了,给公主殿下讲讲目前的局势,让公主定夺十万火急的大事之类的,能让公主振作起来。毕竟公主殿下的性子谨慎、勤勉,以前一提起国事,哪怕是身体不适、情绪不佳也总要撑起来打理政事的。
然而,她们发现现在这个法子失效了。公主对政事全然无动于衷,小娥看了不知道偷偷摸摸哭了多少次,她知道,公主其实一直醒着,但是她已经不愿再理会别的任何事。她的全副身心,都系在了那痴儿驸马的身上,公主只是躺在那,默默地思念着她。
小娥送李儒大人出去,进了公主的房,接着又端着托盘抹着泪出来。房翠娇走上去眉头皱得紧紧的:“她还是不吃东西?!”
“嗯。”小娥抹着眼泪点头:“公主醒来三日了,除了药喝下去了,饭食补品是一口不肯吃。公主本就数次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救醒了却又不吃不喝,这可怎么好,我不要公主死……呜呜……”
房翠娇急得一跺脚,伸手就抢过小娥手上的鸡茸人参羹:“我去喂她吃!”
房翠娇推门进去,段泠歌正静静地躺在榻上,娇弱的体态,精致美丽的五官,还有轻浅的呼吸声,正是迷人心神、我见犹怜。可惜,这病着都那么美的大美人,要弄死自己!
房翠娇坐在榻上不由分说地把段泠歌抱起来靠在软枕上。段泠歌惊了惊,终于有了一丝不同的神色,她睁开冷清的眸子,看了房翠娇一眼。
“哦,生气了是吧!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乱碰圣女殿下您的贵体是吧?!骂我呀,叫人来抓我呀!”房翠娇要不是一手扶着她,一手拿着勺子,她就要泼辣地叉腰指着段泠歌的鼻子了。
段泠歌很无奈。她自然是不肯让人对她不敬的了,但是奈何全身绵软无力,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更别说挣扎了。她的声音虚虚的:“何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