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韫却惊出一身冷汗。
科举任考官必须避嫌,他并不知那女子还有这么层关系在。若是这样,他反而不能向那女子提亲,遂先搁置,并让人送口信去。
但后来,这事就不知被谁揭发了。
那盘象棋也成了罪证。
看似朴拙的棋盘底为帝皇家才能用的金丝楠木,外嵌白玉石掩盖,红黑棋子亦各用名贵珍稀之物制成,价值连城。只是当时被做旧成木头,大伙儿都看不出来。白冠文还用那棋盘同贺韫手谈过几局。
但被揭露后,谁都不信这会是一普通六品人家小女儿的定情信物。
至于那些人为什么都能中举,谁也不知道。
再后来……
“再后来,你应当也清楚了。”
太子连同几位将军杀敌回来,带着敌人王旗和满面风尘匆匆忙忙进宫请罪。
贺韫在狱中以血涂墙作下绝笔,而后自剜双眼,自绝而死,贺家败落。
那女子的家中亦没了下落,听说是被流放了,也有说被满门处斩,谁知道呢?
再后来,曾经骁勇善战的大皇子败落在战场,多智近妖的六皇子犯了谋逆罪,摇摆不定的四皇子惹怒先帝被贬黜,忧思成疾病逝,五皇子沉迷炼丹,服丹过多,重病而死……当年多智多谋三皇子,也成了如今贪花好色的临安王。
唯有看似什么都不出奇的太子,稳稳当当坐上皇位,一坐就是几十年。
……
白冠文说了很久,越说越是怅然。
曾经的他们,也如这少年一般,英姿勃发,意气风发。胸中一口凌云志气,春郊纵马踏歌,雪中温酒抚琴,仗义执剑管不平事,也曾立誓要扬名世间,必得轰轰烈烈,才不枉此生来世间一遭。
太子……也曾同他们一道投壶赌酒,雪夜高歌,也曾和他们论起,该送什么样的簪子才能讨姑娘欢心。
一切,终不过是曾经。
二狗在床上发出支吾声,快要醒了,姜遗光走上去,再度把人捂晕过去。
天快亮了。
姜遗光道:“多谢白先生告诉我,我先走了,你在这儿安心等,我会有办法。”
他能辨别出对方没说假话,但他心中清楚,对方有些话没说全。
白冠文一心把话往大皇子身上引,可他还是没说,贺韫究竟看到了什么。
只是因为信错了人吗?
他留在墙上的绝笔,听说早被拆了,没人记下,只传了一两句出去,被京中歌妓争相传唱,但到后来还是失传了。
他会想要说什么呢?
镜中死劫,他也什么都没说啊……
姜遗光收拾了一下,翻窗跑了,临走前还不忘告诉白冠文想办法给自己留点点心什么的,厨房夜里有人看守,他不好过去。
白冠文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