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很晚了,原本热闹的街上只有三两个闲汉喝醉了酒,在路边跌跌撞撞了走。
大黑狗一身皮毛极黑,在黑夜里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几乎融进了夜色中。
穿过几条街,绕过小巷,越往前走,越是幽深。周遭宅院渐渐变得高大精巧,可见其主非富即贵,大黑狗脚步不停,却安静了不少,不敢惊动人。
终于,它在一处大宅前停下,低低地冲那座大宅叫两声,头往那处点点,示意姜遗光人就在里面。
“是这里?”姜遗光问。
大黑狗不敢叫,怕惹人注意,点了点头。
姜遗光也穿了深色衣服,在夜里不明显,他看了眼大宅门前的牌匾。
王宅。
姓王的人家么。
姜遗光记起街上有人谈论过这回游街的神像都是王家出钱做的,会不会就是这个王家?
王宅占地极广,一条街都被买下打通了墙作为宅院,围墙极高,足有丈许长,大门用了近乎朱红的赤褐色,正大门口两座石狮子,再各自往左右数丈远,又设了小门。
姜遗光若无其事地带着狗经过王家门前这条宽阔大道,走到尽头后拐去了其他街道。
他能察觉到,自己靠近王家围墙时,有人在盯着自己。
大黑狗显然也察觉到了,一声不吭,跟在他身边悄悄离开。
直到走出那条街,找到个安静地方,姜遗光才停下脚步,问:“王家为什么要把他们带走?”
大黑狗汪汪呜呜,说不清楚。
姜遗光道:“我问,你答,是就叫一声,不是就叫两声。”
大黑狗:“汪。”
姜遗光:“你们得罪了王家人?”
大黑狗:“汪!”甩甩尾巴。
姜遗光道:“你希望让我去找官府?”
大黑狗犹豫了,先叫了两声,又叫了一声,尾巴摇摆又放下,焦躁地转圈。
姜遗光问:“官府也管不了王家?”
大黑狗:“汪!”
姜遗光道:“既然官府也管不了,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
如果只有一两个人,他可以潜进去把人偷出来。
可那个杂耍班子少说十几人,报官也是无用,他要怎么做?
利用山海镜吗?未免得不偿失。
大狗更焦躁了,汪汪呜呜低吠着,爪子不断刨地,又用鼻子去拱人,尾巴拼命摇。见对方还是不为所动,眼里蓄积的泪水流下,打湿了短黑的毛。
姜遗光道:“你们为什么得罪了他们?”
大黑狗汪汪叫,往后跑远几步,侧着头往前跑,撞在姜遗光身上,重复了两次后,在姜遗光面前蹲下,还在落泪的眼睛希冀地看着他。
姜遗光道:“你们有人不慎撞了王家的人?”
大黑狗:“汪。”
姜遗光问:“一个人撞了人,王家人就把整个戏班子都带走了?”
大黑狗:“汪!”声音更响亮。
姜遗光道:“你们一直在表演,怎么会撞上人?即便要出去,也是为了看游神。看游神的人那么多,按你所说,王家人能把你们带走,一定也派了不少家丁出来,怎么可能让人轻易撞上?”
他越说,大黑狗越僵硬,竖起的尾巴也落下了。
“更何况,如果只是不慎撞了一下,王家就要把人全部带走,那王家人平日作风可想而知,在当地的名声也一定很糟糕。可是,我并未听见有多少人骂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