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这样了,三娘呢?她又会经历什么?
兰姑心里沉甸甸的,又不愿意说丧气话。
姜遗光道:“先到第一城吧。”
兰姑什么也没说。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太疼了……被剥皮后,每时每刻都在疼。
除了疼,更是抹不去的屈辱,把脸面扯下来放在地上踩,还要被熟人看见。尽管姜遗光看上去没有展露出惊异,她也知善多并非口是心非之人,却还是在相认的一瞬间恨不得缩到地里去。
后面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时,她固然心疼,可她依旧卑劣地感觉到了一丝安慰——看,还是有人和自己一样,他能撑下来,自己也可以。
结果……他和自己还是不一样的。
黎恪也不一样,他进来还是个人。
虽然在这儿人为最低等的,为奴仆,为食。
可她只会更低等些,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但他们肯定也吃了其他苦头吧?怎么可能顺顺利利?
没什么可抱怨的……
她很长很长地叹口气,只觉得嗓子似乎都发酸,这股酸意一直冲到了鼻腔,晕开了,眼圈再度一红。
她该恨的,却不知道恨谁。
恨一个都不知道在哪里的鬼,有用吗?
她该渡过死劫,该去化解厉鬼怨气。
可是,为什么啊?
厉鬼死了便死了,冤有头债主,为什么还要为祸人间?为什么还要祸害他们?
姜遗光察觉她心绪不宁,再一想,兰姑经历的事情寻常人的确会容易难受,听说上次黎三娘从第十重死劫里出来也恍惚了好一阵子,便没说话。
幼狼走近她,用湿漉漉的鼻尖顶了顶兰姑的脖子,轻轻蹭蹭她脸颊,以示安慰。
“真把自己当狼了么?”兰姑轻笑一下,却也下意识凑过去蹭了蹭,蹭完后,顿时一僵。
旋即,她猛地往后退,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惊恐。
她怎么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猫的习性?
小狼幽绿的眼睛在黑夜里荧荧生光,又看了她一眼,看出她暂时不想说话,遂扭头到一边,安静趴着,准备睡下。
徒留兰姑不断发着抖,不知在恐惧着什么,浑身毛炸起,一圈圈竖在脖子边。
她战战兢兢了许久。
慢慢地,一点点凑到姜遗光附近,贴着幼狼偏热烫的精瘦脊背,呼吸渐渐平复。
没有一丝旖旎,只是……在一个几乎要让自己疯掉的古怪世界,姜遗光这样永远处变不惊、冷静自持的态度让她很安心,好似一直在暴风雨中漂泊的船找到了一处可以停靠的码头。
她害怕地想逃,却知道死劫不破,这个世界她逃到哪儿都不会有好下场。目前只有姜遗光能保住自己,至少,要是发生了什么,他能带自己逃跑。
“善多,我虚长你些岁数,却恐怕什么也做不了,还需劳烦你护着我。我知道你在找卫家一事,出去后,我可替你打听,我在闽省涣城有些旧识。”兰姑问道,“可以么?”
她听到了一声稚嫩却有些嘶哑的回答。
“我尽力而为。”
她放下心来,昏昏沉沉睡去,身体蜷缩成一团,只觉得自己从入镜以来,从未睡得如此香甜过。
……
第二日,两只城主果然一起出发,兰姑、那只猫和姜遗光一并跟着走。
兰姑平日身体还好,换了皮后,两条腿被对折强行裹进了猫皮中,只能膝行,难以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