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吟在龙安县又歇了一夜后便启程回了润州平昭侯府,而这一天时间,江湖和朝廷都出了大事。
信和帮帮主唐劭忽然被人刺杀身亡,帮内乱成了一锅粥,从前信和帮的敌人都闻着味儿蠢蠢欲动,然而没等有人做点什么,信和帮便悄无声息地易主了,素来低调的落朝宗成了信和帮的主人,彻底接手了信和帮。
纵然萧吟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气得狠了,险些又害自己犯了病。
这般做派,落朝宗必然是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就差最后刺杀唐劭成功便可收网,将信和帮收入囊中,而最后的收网还是他亲自为落朝宗完成的。
这事在江湖上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更令人震惊不已的是,朝堂上也有了风雷涌动的味道,这信和帮与朝堂的牵连比大家想象得还要深。
圣上的弟弟谧王被秘密禁足,不见人影,有人猜测谧王可能已被圣上一杯鸩酒赐死。
而这谧王素来在京中是有名的纨绔,在生性多疑的圣上眼皮底下能活到现在,一是自身没什么威胁,成日混吃等死而已,二是有太尉林定堂罩着,在波诡云谲的京城里自能站稳脚跟。
对太尉而言,谧王是他不可或缺的盟友,毕竟太尉与圣上虽说表面和睦,暗地里也是互相忌惮的,太尉要想拿捏住皇室,只能从旁人下手,他选定的自然就是很好掌控的谧王。
这两人在京中早已有了默契,太尉帮助谧王稳固在皇室的权势,在皇帝眼皮底下活下来,谧王则帮助太尉将势力渗透入皇室之中,在皇帝面前更加硬气。
信和帮出事后,京中突然流传出谧王曾找信和帮运送过大量兵器火药的消息,朝廷迅速派人彻查,从信和帮在京城的分舵里不费吹灰之力便搜出了谧王与信和帮签过的契约,证明了假扮商队以押运货物为由找信和帮运兵器火药出京,而京中兵器火药的来源则多半是京营,这里被太尉牢牢把持,背后深意京中众人早已心照不宣。
一个只知混吃等死的谧王是如何能够从京营调出这些东西,还敢做这等危险之举,背后没有人撑腰谁也不信。
但宫中只下旨让谧王入宫,之后谧王便没再出来,而太尉还好好地待在家里,第二日上朝与皇帝也一切如常,似乎并无不妥。
只是表面是这样,私下里太尉早就嗅到了危险,正在彻查此事的经过,并忙着销毁证据,不被皇帝握住把柄,而皇帝则如暗中窥伺的猎人,按兵不动不知是等着猎物自己掉入陷阱还是早已有了新的布置,只待一鸣惊人。
萧吟早知道落朝宗不简单,却没想到江敛之野心这么大,蛰伏多年一朝翻云覆雨起来便是这般大的阵仗,恐怕他不仅是要对付太尉,还想要吞并太尉手上的江湖与朝堂势力。
唐劭被平昭侯萧吟的人刺杀身亡已是天下皆知,眼下他们平昭侯府也被迫处在了风口浪尖上,虽说他放出话去是江湖恩怨,唐劭先动的手,他只是自卫,但皇宫里那位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他作为当年显赫一时手握重兵的萧家唯一幸存之人,说不忌惮他必然是假的。
本来萧吟可以在暗处慢慢与太尉的势力较劲,最后一击得手再功成身退,不留一点痕迹,继续潇洒快活,然而落朝宗这招借刀杀人着实是恶心到了他,令他的计划全盘落空,还要应付各方势力,简直是焦头烂额。
在这节骨眼上,落朝宗还送来了信,说之前是个误会,希望与他重新会谈,这次那位神秘的宗主会亲自出面。
萧吟纵然气得不轻,但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拉个盟友,这般情况下单打独斗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而落朝宗依然还是最合适的盟友,这般一想,更是气闷,一边生着气一边让人传信落朝宗要宗主亲自来润州见他,并且要对信和帮的事给个说法。
这次落朝宗像是很好说话,欣然同意,两日后便造访了平昭侯府。
江遥和齐砚守在屋外,看见江煊跟在一个身穿斗篷,脸带面具的人身后走来,他有些讶异,五年不见江敛之本人,怎么突然戴起了面具,变得这般神神秘秘。
那副全黑的面具呈蝶形,覆盖了一整张脸,眼睛也只露出一半来,周身都是生人勿进的气息,江遥忍不住瞥了好几眼,总觉得即使看不见脸,江敛之的气质也变了许多。
江敛之在门口往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进了屋,身后的江煊也看了他一眼,但神色冷淡,甚至还带着疏离。
今日以备不测,屋门一直是开着的,里面的对话声在江遥耳中十分清晰。
从前江煊的声音就很像江敛之,只是江敛之说话带着嚣张跋扈,而江煊却温和许多,江遥自己从前也因长期学习江敛之说话的声调,与江敛之的声音有些许相似。
今日听江敛之说话,声音冷郁,又有一点讥诮,与他从前有些差别,而今日江煊却很少说话。
“所以江宗主的意思是,算计我的事就揭过不提了?”萧吟沉声道,“莫非是觉得我好打发得很,只要说一句误会就能装作无事发生,还能与你们合作?”
江敛之淡淡道:“那侯爷要如何?”
“我很讲道理,不欲过多为难,我帮你们办了一件事,让你们占了便宜,你们也得为我办一件事。”萧吟道,“办完事,我们再来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