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芒珥讶意,没有搭话,而是准备静静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那时候年轻,只顾着自己想要孩子。”她放松的眉眼里鲜少见到些疲惫:“我本以为我有足够的钱和精力独立抚养好她,直到我看见她跟陈容在一块。”
“我才恍然大悟,我忘了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父亲也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滕静自嘲,“我从没考虑过,萤萤是否想要需要一个爸爸。”
苏芒珥为她们母女这样互相考虑的模样感动不已,她笑着告诉滕静:“刚刚在车上,萤萤跟我们说,如果不是你喜欢的人,她宁可不要爸爸。因为那个人在成为她父亲之前,首先是你的丈夫。”
滕静愣了一下,盯着远处的眼睛忽然红润了起来。
“萤萤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苏芒珥或许能猜到她的顾虑,试着劝:“阿姨,其实您还很年轻,很多事情,真的不晚。”
虽然三十多岁的滕静事业有成,育女有方。
可是在婚姻上却是完全的新手,对于自己的婚姻和复生而来的爱情,她的无措和蔽塞有些明显。
“哼。”滕静回头,看了她一眼,笑意温柔:“你这小孩,还挺会说话。”
苏芒珥依旧微笑,散着的及肩长发随着清风翘起卷边,肌肤白皙小脸瘦却不柴,五官精致却不锋芒,笑起来的桃花眼漾漫了温柔。
这姑娘的模样,让审美挑剔的滕静都险些挪不开眼。
“我之前从没听聂凛说过有喜欢的女生。”她缓缓移开视线,继续看向那边已经划到湖中心的小鸭子船,“你刚开始教我女儿画画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女儿不是会主动要求学画画的性格。”
“哼,也不知道收敛,过年那会儿那小子在家里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你们走了以后,他姥爷直跟我打听你的事儿。”
“我是他小姨,拉扯他到大的。我能看出来,他很喜欢你,认死理的那种喜欢。”
苏芒珥一听她这完全不加修饰的话,禁不住有些难为情。
滕静只记得那年。
姐姐过世后的这些年,她不知道聂凛在聂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冬天,大晚上,这孩子顶着大雪自己一个人走到姥爷家。
一开门看见那小子连外衣都没穿,冻得哆哆嗦嗦眼睛也红着,问什么都不说。
“我没事,就是想你们了。”
滕静心疼地直想骂他扯淡,可是看见他那冻得发紫的嘴唇,心一酸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抹着眼泪去给他煮热汤喝。
滕忠堂那时候告诉那小子,如果真的到受不了的地步,就别在那住了,回家来。
就算是和聂家那边断了,他滕家照样是聂凛的靠山。
高三那年,聂凛不知为的什么事跟他父亲闹翻,说搬就搬了回来。
那之后的半年,小子阴沉的很,家里人问什么都不说。
过了阵子他自己缓了过来,平时不见异常,照旧上学,复习,考试。和家里人的交流也依旧,时不时还能见到几个笑脸。
可是滕静晚上回来的时候,从门缝能看见。
他坐在桌子前,对着一墙面打印出来的照片发呆。
一坐就是半夜。
等滕静白天想偷偷去他屋子里看看那些照片的倪端时,又发现屋子里哪哪都找不到那些照片。
能让他藏得半点纰漏都没有,到底得是多重要的东西。
自那以后,她不再过问,也不再关注。
“我这侄子从小到大遇事就憋着自己闷头干,从来不跟我们叫难。脾气又臭又直,可是到了想要什么的时候又不愿意直白说。”滕静照顾聂凛这么多年,虽说是小姨,可是却接任了姐姐的任务,将他抚养到成人,有些话她也要替自己姐姐说了:“如果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让你不高兴的,直接骂他打他,别手软。”
“但是别不理他,不然他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苏芒珥听见滕静最后这一句话,眼底霎时间热了起来。
她不敢去想象聂凛吃过的苦,只要一想,心里就剜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