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乎苏凌有如此的反应,因为眼前这个惨不忍睹的道士,的确是他的老熟人。阴阳教接引使,黑袍护法管道罡的弟弟——管道通。其实,相较于管道通的哥哥管道罡,苏凌对管道通的印象还稍微好一些,这个人自身除了一些贪财和爱占便宜的臭毛病之外,倒也有些滑稽,虽然是什么接引使,但是多是上支下派,比起他哥哥手上沾满了血的累累罪行以外,他倒真的没犯过什么必死的过错。可是,印象稍微好一点,并不代表苏凌对他有什么好感,只是相对于他哥哥来讲,这个人没那么坏罢了。管道通见苏凌认出了自己,更显得十分兴奋,凑到苏凌近前,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的,极尽阿谀奉承。苏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丑态,方淡淡道:“管道通啊,有什么话就说,不要以为你这样讨好奉承我,我能放了你”管道通闻言,原本满是希望的双眼蓦地一暗,随即又有些不太死心道:“苏凌啊,我原本以为你跟萧元彻手下别的人不同如今看来,你跟他们也是一丘之貉!”苏凌也不生气,淡淡点头道:“随你怎么说吧你可是阴阳教的主要骨干谁让你哥哥是什么黑袍护法呢,那可是蒙肇手下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管道通一脸的后怕,叹息道:“所以跑,立马死,不跑,早晚被剿灭,也是死但这个总是比逃跑能多活几天吧所以,我们这些弟子啊,只能留在阴阳教别无选择”苏凌被管道通的话深深的触动,低头半晌不语。原本,苏凌的心情被浮沉子一阵雷烟火炮的说教,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自我安慰,虽然这两千多俘虏的确无辜,但浮沉子说了,他们都是被成仙和长生的欲望所驱使的,明知道是邪教,却还是选择加入了进去,所以,这也算是今日杀他们,苏凌给自己找的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所以,苏凌用这个理由勉强说服自己,让自己的良心多多少少有些过得去,负罪感才没有那么强烈。可是,听到管道通这一席话,苏凌蓦地想到,的确,无论是管道通,还是这两千多被俘虏的阴阳教弟子,他们肯定有不愿意被蒙肇愚弄和欺骗的,但是他们身不由己,没有办法选择逃离。因为他们体内的灵犀蛊!随时都会致他们于死地的。所以,与其说他们自愿助蒙肇为虐,其实是被胁迫的,所有的一切,也并非他们的本意。由此看来,他们多为苦难百姓出身,又遭到胁迫,这样的话,他们应该更为的其情可闵,其罪可恕啊。若是被胁迫的穷苦百姓,都要被论死处斩,这不是天大的荒唐么?苏凌想到这里,蓦地气血上涌,他觉得有必要向萧元彻把灵犀蛊之事,阴阳教弟子遭蒙肇胁迫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萧元彻讲清楚,讲明白,然后再努力努力,让萧元彻收回成命,只斩首恶人等,其余的查清之后,真的没有什么恶行,最好原地开释。苏凌打定主意也不再听管道通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了,转头就走。李曼典和徐白明一直看着,见苏凌突然要走,不由的对视了一眼,一阵的愕然。徐白明还是比较老成持重的,他站起身来,走到苏凌近前,伸手将他一拦,沉声道:“苏长史哪里去?”苏凌先是一愣,随即拱手道:“徐将军,想必方才那人的话,你也听到了吧,这整个院中雪地上跪着的人,很多都是被胁迫的,皆因他们被蒙肇种下了灵犀蛊,不得不屈从于他若是这样,他们就不应该被斩首我想丞相应该不清楚此事所以想亲自去见丞相,说明真相,再由丞相决断!”徐白明静静地听完,方叹了口气,摇头道:“苏长史,你的心情白明明白但是,容我说一句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啊”苏凌有些不解,眉头微蹙的看着徐白明道:“徐将军,此话何意啊,只要斩首还未进行,一切都可以挽回!”徐白明摇头叹息道:“苏长史你知道为何主公要选择在大军起行之时,将这些人统统斩首么?其实,并不是什么祭旗这么简单的理由,而是,一旦与大军有所联系和牵扯之后,这样的命令,就不在是单纯的命令了,而是军令啊!”“军令?又如何?”苏凌仍旧不解道。“军令如山,尤其是主公的军令,一旦军令既下,是不能够更改和收回的,就算是发现了一些纰漏,也要毫不犹豫的服从和执行,否则就是违抗军令所以,苏长史就算现在回去,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没有意义的”徐白明说到这里,李曼典也走了过来拱手道:“苏长史除了白明说的那些之外,现在大军正在阴阳教大门外集结,我们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些时辰了,大军集结迅速,我想现在大军应该差不多集结完毕了通报我们将这些人押到大军军阵前的人应该马上就到所以,苏长史,你现在就算再去找主公,主公也不可能当着所有的将领和兵卒的面,收回成命的若要是主公真的这样做,这岂不是让大军认为军令如同儿戏了么?”“这”苏凌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还有,主公将这件事情交给我们,更言明了行刑时,由伯宁大人监斩,言外之意,就是他这个命令,必须无条件的去执行,否则,暗影司定然不会放过咱们的到时候暗影司根本用不着请示主公,便可以将我们置于死地苏长史,你受主公恩遇,可能平安无事,但我等可是实在担待不起啊”李曼典说完这些话,徐白明和他的脸上,皆出现了十分为难的神情。苏凌闻言,冷笑一声,看着徐白明和李曼典一字一顿道:“两位将军,是怕此事怪罪到两位的头上,到时候担待不起,误了两位的大好前程?既然如此,两位放心这是苏某一人的决定,与两位无关苏某一力承当便是!只是,两位因为害怕自己的前程和官途受影响,而枉顾这许多人的性命实在令苏某齿冷!”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说罢,苏凌一甩衣袖,不再管他们,大步朝外面走去。李曼典和徐白明又对视了一眼,徐白明还好,只是脸色比较难看,李曼典已经十分恼怒了,眼眉倒竖,须发皆炸。忽的他大吼一声,“锵——”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刀,跳到苏凌近前,将他拦住,用刀指着苏凌道:“苏凌我们二人好言相劝于你,你却不听,如此执迷不悟我岂能放你离开?若是你执意忤逆主公之军令,我李曼典便要得罪了!”苏凌闻言,面色也是一冷,哼了一声道:“李曼典你想如何?”“李某不才,领教苏长史的手段,若是想去劝主公收回成命,先打过我再说!”李曼典说完,手中佩刀一晃,冷光连闪。苏凌仰天冷笑,缓缓抽出江山笑,盯着李曼典一字一顿道:“怕你不成?苏某正欲讨教一二!”眼看两个人拉开架势,就要动手。这下可急坏了一旁的徐白明。不仅是他,那些原本负责看守俘虏的士卒,还有那两千余俘虏也是一脸的惊诧,目瞪口呆。徐白明还是比李曼典心思缜密得多,赶紧朝两人紧走了几步,皱着眉头劝了起来道:“曼典你做什么,跟苏长史动刀动枪的,这里还有这么多人,难道让他们看着咱们内讧么?把刀收起来!”李曼典闻言,哼了一声,将刀槊在雪地上,瞪着苏凌道:“他要是敢再向前一步,我就跟他玩命!”苏凌冷笑道:“若是苏某偏要如此呢!”徐白明见状,摇头叹息,将苏凌的另一只胳膊一拉,沉声道:“苏长史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方才说的话,我跟曼典的确很憋屈啊苏长史,我与曼典皆出身行伍,能到现在的职位,皆是从下等兵卒一刀一枪流血拼杀出来的眼见这许多人无辜的要被唉,我等的心情,跟苏长史一样,也是十分的沉重啊!”苏凌冷笑道:“说的好听,那为何还要阻我!”徐白明叹息道:“苏长史,能否将兵刃先收了听徐某一言,若是苏长史觉得徐某说的不对,你要去见主公,徐某绝对不再阻拦,如何?”苏凌闻言,也将那江山笑倒搠在雪地上,只说了一个字道:“讲!”徐白明这才稍微的松了口气,看着苏凌十分至诚道:“苏长史,无论是曼典还是我,其实心里都是不愿意做这件事的苏长史知道这两千多俘虏,大多数都是无辜的,我们岂能不知呢?或者说,主公麾下的文臣武将,哪一个不知道,不清楚呢?而且,苏长史,的确误会我们了,我们岂是那种贪恋官位而愿意做昧良心的事情的人呢”苏凌静静的听着,他也明白,徐白明是萧元彻整个军中心思缜密,颇有韬略的将领之一,不亚于张士佑。他这才神色稍霁道:“苏凌方才一时气恼,口不择言只是徐将军,我真不理解”“苏长史!徐某方才说过,不仅是我,主公麾下的每一位都知道这两千多阴阳教的俘虏不应该全部杀掉可是,苏长史,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没有一个人出言劝主公收回成命的?郭祭酒他难道不知么?伯宁大人他难道不知么?但是,为何他们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敢出来说一句话,苏长史,你知道为什么吗?”苏凌心中一凛,摇头道:“不知道还请徐将军解惑!”徐白明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道:“因为他们了解主公,知道主公到底是怎么想的苏长史啊,这两千多俘虏,虽说是阴阳教的余孽,但除了那些骨干之外,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的人,他们之中不会功夫的太多太多了,他们莫说做什么恶事了,连为何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们都是蒙的所以,按照常理,这里面绝大多数的人,对主公根本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就算放了,也不过继续过他们的苦日子这些,你我,所有人,包括主公,难道不清楚么?大家都清楚!”苏凌听着,点了点头。“可是,主公为何还要杀他们?一个都不放呢?苏长史,你久在主公身边,主公的想法,我以为你比徐某和曼典都清楚主公要杀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因为他们是阴阳教的余孽,也不是什么斩草除根,放虎归山必要伤人!而是,他们必须死!没有任何的理由就是为杀而杀!”徐白明声音低沉,却是一字一顿,一针见血。“为杀而杀”苏凌缓缓的重复着这句话,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不错为杀而杀!因为这些人都与阴阳教有关,都是阴阳教的弟子,无论他们有没有作恶,会不会对主公构成威胁,但仅凭他们是阴阳教的人这一点,便足以让主公将他们全部都杀掉了因为他们的身份,便是招致他们必死的原罪啊!”徐白明眉头紧蹙,一句一字,宛如一把刀,戳进了苏凌的心中。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为杀而杀,原罪”苏凌喃喃的重复着这些,忽的抬头看向阴霾的苍穹,眼中满是无尽的落寞和无奈。“至于为什么要将他们都杀了,为什么他们是阴阳教的人就是他们的原罪其实,是因为主公他早就做了决断,他要这世间再无任何与阴阳教有关的东西,他想要将阴阳教,在大晋每个人的心中和记忆中,完完全全的抹除掉!只有杀了这所有的人,阴阳教所有的罪恶和里面所有的密辛,才会彻彻底底的被遗忘,被湮灭!”徐白明缓缓的说道。他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苏凌,正色道:“至于主公为何要将阴阳教完全抹除掉,让所有人都忘记任何与阴阳教有关的东西苏长史您是大才,谋略心机远超我与曼典想必,您应该明白的对吧!”一语点醒梦中人。徐白明最后这句话虽然说的隐晦,但是苏凌如何不懂呢?苏凌更觉无奈和悲凉,抬头久久的看着阴霾的苍穹,半晌不语。终于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低低道:“我明白了这些人,必须死丞相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任何一个阴阳教的人,活着还是我,太天真了”言罢,苏凌深深的低着头,将江山笑从地上拽出来收好,缓缓的走回了那椅子上,重重的朝那椅子上一靠,吐出一句话道:“那等着吧等着最后时刻的来临我真的无能为力了”言罢,他再也不说话了,靠在椅子上,头低垂着,仿佛再次睡着了一般。却无人看到,他双手握成拳,却是越握越紧,那拳头,也随着他不断的用力,颤抖的越来越明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