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舒看到这个求夸奖的眼神,想伸手摸摸元承的头,然而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抬起来的手略微降低了一点,按了按元承的肩膀,夸赞道:“元承今天做得很棒。”
元承略带羞涩地笑了,他举起酒杯,紧张又期待地看向江云舒:“敬母后,祝母后万事如意。”
然后又更紧张地看向谢凛:“敬……敬义父,祝义父万事如意。”
江云舒惊讶地看向元承:“多谢,也祝元承新年快乐,健康长大。”
谢凛薄唇一抿,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一个字也没说,举起酒杯与元承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江云舒惊讶地问道:“元承,给母后和义父敬酒,是谁教你的?”
元承摇头:“没人教,是我自己想的。”
他在新年大宴之前练习了那么多遍举杯,他知道举杯是祝福的意思:“我也想祝福母后和义父。”
江云舒忍住摸元承小脑袋的冲动,又一次说道:“谢谢元承。”
她能感受到元承一直很喜爱她、信赖她,可是谢凛……
江云舒看了一眼在这时还面若寒霜的谢凛,忍不住问元承:“给义父敬酒,怕不怕?”
元承点了一点头,又摇了一下头。他点头是因为每次见到谢凛都害怕,摇头则是因为:“义父喜欢母后,母后喜欢元承……元承不怕义父。”
小孩子的语言十分直白。江云舒脸颊微红,谢凛一副恍若未闻的模样,耳朵却也红了。
下头的众人听不见三人的对话,但是能看到元承向江云舒和谢凛敬酒的一幕。
小皇帝敬的酒,九千岁坦然受之。下头的人看在眼里,谁也不敢露出任何不同的神色。
人人心中都清楚,先有九千岁,才有皇帝和太后。
谢凛看着江云舒望着下头的众人出神,轻声问道:“娘娘在想什么?”
江云舒缓缓说道:“原来站在上头往下看,是这样的感觉……”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竟有一日站在大殿中如此高的地方,接受这么多人的跪拜。
遥远的记忆缓缓飘来,她被嫡姐抢亲、被嫡母塞进宫时,在她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任上位者摆布时……她也偶尔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高高在上,让那些摆布她的人都跪在她的脚下。
这样的想法,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了。
谢凛早就帮她出了这口心中的怨气。
现在,她真的站在了最高处,那些她曾经恨过的人们,早就死了或是流放了,连跪在她脚下的资格都没有。
谢凛为自己和江云舒斟满一杯酒,也与江云舒轻轻碰了一下杯子。
江云舒目光扫过下头,下头的所有人都商量好了一般,你看我、我看你,各个都仿佛十分忙碌,没有一个人看向他们。
“娘娘在想什么?”
“我在想,今日的新年大宴,会怎样记入宫史?会记上我与掌印吗?”
谢凛:“娘娘自然是要记进去的,娘娘是辅佐年幼小皇帝的贤良太后。”
江云舒:“那掌印呢?”
谢凛:“我?是娘娘身边伺候的小太监。”
江云舒:“掌印当真要被记成小太监?”
谢凛笑了:“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