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腾起烟尘被狂暴的风压卷去,许元脚下的土地已然化作了一座巨大的坑洞,遍地狼藉的木屑与碎石哗啦啦的滚动着,丝毫看不出曾经集市的模样。这一击,应该算是成功了。蜕凡与圣人之间的差距很大,源炁的差距,身体素质的差距,圣源的差距,但这些差距却都没有大到不可弥补的地步。在记载过的历史中,便不止一次有过蜕凡围杀圣人的例子,精心筹备,相互配合,相性克制这些因素都能成为蜕凡逆伐圣人的筹码。俯瞰坑洞之中挣扎狼狈起身的牧兴义,悬于半空的许元如是想到,声音清淡在四周黑暗中回荡开去:“若是再不让莞夫人和你儿子现身,你可能真的会直接死在这。”“。”坑洞中没有回答,只有那令人牙酸的窸窣声。牧兴义维系人类形态的方式并非如妖族那般的化形之法,而是将虫人的躯干强行塞入了人类的皮囊之下。而方才攻击已然它维系不住人类的形态,身体沿着表面那些如若细线的缝隙裂开,数不清的纤细足刃从中探出,一双双虫类复眼于皮肤螺旋着长出见到对方这丑陋的本体,许元眉头略微挑了挑。看来那牧兴尘没有说谎,虫圣是一种没有意魂的生物,他观测四周的方式只是通过眼睛,通过听力,通过那万千虫潮的通感。而看眼前的情况,吞噬了虫圣的牧兴义看起来也是一样。预想得到验证,许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世上并非谁都与他许元一样有着魅神幻境的经历,将骤然得到的力量变得如臂使指是需要时间的。作为曾经的修者,牧兴义更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适应这股属于古兽的力量。在彻底化为虫人模样之后,牧兴义一边用体内磅礴的圣源修复身体的伤势,一边将身体上其中一只眼睛锁定在了许元身上,原本温润静谧的声音变的嘶哑尖锐:“吾的性命,就不劳许兄担心了。”话音未落,牧兴义便看见半空中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下一瞬,一道耀目的白光骤然自牧兴义脚下四射绽放!透过那被足刃撕开的护城天幕,白帝三人俯瞰着城内的一切。他们看着牧兴义降临城内,看着牧兴义斩向许长天,又看着牧兴义把自己搞得深陷囹圄。在天穹之上的一片沉默之中,白帝忽然望向一旁的佝偻老者:“秦珂,这虫圣是在跟我们开玩笑”“。”佝偻老者自然同样也看着城内的一切,听到这问题嘴角抽了抽,沉默了半晌,方才吐出一句话:“呃这兴许是它刻意为之”话落,佝偻老者发现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便转而说道:“那许长天确实有些诡异,以融身之境能躲过圣人的攻击,而我居然看不出他用了什么手段。”白帝眼神有些不屑,呼出一口气:“这难道不是因为那虫圣太弱,空有一身修为却无处泻力,看来这凡世间还当真有这等花架子圣人。”佝偻老者蹙眉了片刻,忽地一笑:“花架子圣人也是圣人,对方圣人不出,应该是杀不死它的,牧兴义它应该继承了上一代虫圣的圣源,而你应该也知晓古兽体内的圣源有多庞大。”白帝声音低沉平静:“你觉得许殷鹤的子嗣会不清楚这一点他敢用那等数量级的源晶作为利器,而非巩固护城阵法,便已经说明他对大局的判断极为准确。”佝偻老者思忖一瞬,勾起一抹阴森的笑:“这许长天毕竟是许殷鹤那小子钦定的继承人,自然是有些能力的,不过白帝你也不必着急,下面这三圣本身就是我等用来逼出相府圣人的筹码,你也不想猝不及防的挨上凤九轩一剑吧”听闻此言,白帝淡漠的眼神之中带上了一抹若有所思:“看来你未把悬空戒的信息告知给他们。”“至少秦某告知了你,所以还望白帝大人伱不要心生间隙。”“我倒是已经习惯了尔等的狡诈,你就不怕下面三圣心生怨恨”“就这一点上,老朽认为你我的立场是一致的。”佝偻老者没有否认,盯着下方的三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世上最好还是少一些这种无牵无挂的圣人,不是么”白帝并未在这个话题过多纠缠,转而淡声道:“不懂斗法,不代表他们不懂利害关系,你再不出手,便会失诺于那三人,届时间隙一生,恐怕会又横生变故。”佝偻老者听出对方话中有话。白帝不会担心下方三圣的安危。说出这话,只是为了逼他们这些大炎圣人自幕后现身台前。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可能下场的。佝偻老者摇了摇头,缓声笑道:“此言差矣,如今仅有虫圣陷入危局,其余两圣都尚未出手,何来失诺一说”听到这推诿的话语,白帝眼神之中带上了一丝危险的神色:“看来秦珂你真的很信任这三人的实力,以至于认为仅凭他们便能攻下这镇西府城。”话落,白帝直接闭上了眼眸,没再继续观看下方的战局。见如此态度,佝偻老者略显无奈的瞥了一眼天苑,以眼神询问对方意见。白帝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若他们大炎圣人不现身,对方是不会再出手的,哪怕最终导致行动失败,也绝不会出手。天苑感受到身侧目光一息后,神性淡漠的脸颊上没有任何情绪,清声道:“白帝,待到那三人将相府圣人逼出,我会下场打头阵。”“你确认”白帝眼眸半睁。“阁主与老夫不同,向不开玩笑。”佝偻老者怪声笑回道。白帝瞥了他一眼:“我是指,你确认那三人能将相府圣人逼出来”“呃”佝偻老者迟疑,但在瞥了下方那隐没于阴影中的鬼魅少年一眼后,还是笑道:“应该是可以的,“白帝,你应该也看不穿那少年人的气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