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试图激怒我,也不必用言语惑我。”他将视线挪到透出一条条光柱,照亮蜉蝣的林木间。“你能到这里来,已说明林衡在你心中的重要,抵得过复仇一事,不是吗?”
洛怀珠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定定看着对方,抹掉干涸血迹后的苍白嘴唇,紧抿起来。
处于下风久矣的沈昌,心里涌起来一股莫名的畅快。
这种畅快,几乎要和当年将亏待他的人被烧死一样,让他通体舒泰起来,好似经脉之间,冲过细股水流,急速流淌。
他甚至生出几分恶意,想要试探对方还能失意到什么模样。
那一定……很有意思罢。
他看着洛怀珠黑亮的眸色,逐渐似他这般,暗沉起来。
“你想见他一面吗?”
沈昌放缓自己说话的声音,语气恢复惯常有的和蔼可亲,像一个极其温和儒雅,关心小辈的长辈一般。
扯断木轴丝线的、妄图逃跑的风筝,再次被他抓在手中。
那种踏实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不吝温和几分,耐心几分。
洛怀珠紧盯着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好一阵才闭上漆黑的杏眸,仿佛有无声的叹息,在山林里回荡。
她再睁开眼,眸中便多了几分妥协,还有几分强撑不肯彻底屈服的倔强,令沈昌更想将她的淡定全都撕碎。
他压了压自己心里升起来的躁动,等着对方的回答。
“你想让我帮你顶罪。”洛怀珠说的是肯定的话,没有半分疑问。
沈昌含笑看向她,慈爱道:“这怎能是顶罪,不过是你年少无知时候犯的错,难道不是么?”
罪名,他深思许久,已经帮忙构思好。
对方只要照着对世人说出,便能将此事彻底结束。
洛怀珠对此只道:“可以。但你要让我见见阿衡,和他说几句话。”
她脸色灰败下来,连干涸的朱色血液,都不能给她添上几分好脸色,犹如一夜雨打的海棠花,破碎得令人心怜。
沈昌欣赏了一番,但并无丝毫怜惜。
他不过是喜欢欣赏别人垂死的挣扎罢了,那种无能为力,对他而言,就像是一种令人上瘾的东西。
“好。”
如此小条件,他自然答应。
要人给他卖命,要是半点甜头都尝不到,别人又怎么会真的心甘情愿办事。
这个道理,他明白。
沈昌抬起手往后挥了挥,示意屋中暗卫把另一端的门打开。
吱呀——
残破的木门被推开,露出木屋背后的真面目。
木门敞开后便耷拉一旁,穿堂风吹过,它便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缓慢地、一下又一下发出仿若从胸腔挤出的低沉悲鸣,呜呜呀呀,听得人心中闷重。
洛怀珠看清门后景象,心中亦闷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