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的声音闷在她肩膀里,紧紧压着,好似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心里那些无法准确诉之于口的话语,一股脑全部塞进去他阿姊心里,让她知道,其实他一直都在遥遥的西北念着她。
这么些年,她并非一人在吃苦。
也想要将被年岁碾压成男子汉的自己,也可以如同当年一样,可以抱着阿姊,撒娇一句,换来对方独宠,打马驱策二十里,给他尝上一口新鲜出炉的灌汤包子。
包子皮一咬开,定然是当年微温、刚刚合适的味道。
他的阿姊便会露出个笑容,漫不经心将马绳一拉,问他下次还想吃什么。
少年的泪水,浸透肩膀单薄的衣裳,湿湿黏黏压在肩头,滚烫温热得吓人。
洛怀珠伸手轻拍他的脑袋,一句话说不出。
她只感觉咽喉像是塞了一块铅石,把话全部都堵在里面,上下吞咽几番都痛得难言,更遑论吐出口。
于是只好一点点把它压下去,落在肚子里,再将砸得稀烂的话,揉成最朴素的一句。
“阿衡,别哭。”
坐榻背后站着的阿浮,跟着哭成泪人,把手帕都浸透了,捏着齐光的袖子霍霍。
屋外起了阵风,将芭蕉叶和海棠枝缠在一处,噼啪噼啪乱响。
跨过窗棂的晚夏狂风,把桌上信封吹得立起一瞬。
洛怀珠伸手压住,看向传来匆匆脚步声的庭中。
阿清疾步而来,言道:“先生,大理寺少卿方浩然求见。”
大理寺少卿?
即墨兰和洛怀珠在袅袅水雾中对视。
他来作甚?
锁窗寒
洛怀珠人生头一回到大理寺狱。
大理寺狱是京中关押诸司犯罪官吏和重要案犯的牢狱,狱中并没有她想象的满地黏腻血迹、腐臭稻杆混着不知名水迹。
相反,在墙面涂了圆白底,又墨笔写上一个“狱”字的处所,显得有几分干燥与寻常。
稻草很干爽,困在牢狱外层一圈的似乎大都是官吏,盘腿坐在干草上的姿态,都显得比一般县衙的要犯挺拔几分。
继续往里面走,才传出愈来愈浓重血腥味,狱中木栏上的颜色厚重,瞧着不像是没刨过的木,反倒像是涂了厚厚一层朱色漆。
紧闭着,连缝隙都没有留的铁门里,传来“滋滋”、“啪啪”混着骨头断裂与人狼吼鬼叫的声音。
凄厉的声音配上里头昏暗的烛火,令人怀疑是不是已经下了地狱。
方浩然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擅长哄小娘子,全程无话,直接把人带到刑讯房前。
长文给他们开门:“洛娘子这边请,少卿请留步。”
刑讯房的铁门一打开,浓烈的腥气便从里面一涌而出,直接压着口鼻扑脸而来,令人喘不过气。
洛怀珠脚步不停,直接抬脚进去,看向被吊在中间木桩上,绑紧手脚,一身是血的沈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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