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尤甚。
不由自主踏出脚步要跟随,却听一道虚弱声音提醒:“云舒,留在这儿。”
郡主的脚步顿时停下,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有一股无形的物什将她咽喉堵住,连一个应答的“好”字都说不出。
理智将她的脚步牢牢钉在城墙上。
她目送谢景明的紫袍稳稳飘去,只留下地面暗红一线,绵延不知去向。
“王侍郎——”半张着嘴,喝了一阵秋风,云舒的咽喉已经哑然,难辨原本音色,“清点伤亡、辎重……”
秋风吹动她的声音,送入王魁耳中。
没再见着云舒的影子跟上,洛怀珠心里定下来,昏沉眩晕的感觉一浪冲一浪,企图将她的理智击溃。
即墨兰脚步匆匆,带路进入幕府之中,竟然将洛怀珠安排在唐匡民休憩处一房之隔的地方。
鬼神医已经将刀具准备好,阿浮正将白布铺在拼接起来的长桌上,用棍子扫平。
齐光、既明守在门口,见人入门,伸手把门扇合上,密不透风。
室内四处摆着四座三十八支桑枝落地铜盏,灯火惶惶如白日。
即墨兰展开双手,让阿浮给他披上一件白衣,将他袖子挽起来:“把三娘小心放下。”
阿浮手上动作不停,眼睛却忍不住瞥向自家怀珠阿姊,见人刚落在白布上,就将白布浸染,晕开一圈红线,眼泪扑簌簌便往下落。
鬼神医倒像是一尊会活动的雕像,面具连光泽都没有,只任由王慧帮他将袖子挽起来,净手烧刀。
谢景明小心翼翼将洛怀珠放到长桌上,半跪在旁边的杌子上,用帕子将她额角细碎的汗珠子擦干净。
“阿玉——”
青年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像是被磨刀石磨过一样,不复半丝温润,更不见丝毫冷硬。
即墨兰净手烧刀片时,阿浮拿了几块参片,放入洛怀珠嘴里。
“怀珠阿姊,你先含一阵,待会儿要吐出来。”
不然待会儿用麻药时,容易把嗓子眼堵住。
洛怀珠虚弱应一声,伸出左手,捂住谢景明的眼睛:“很可怕的,你别看。”
即墨兰握住刀子,将甲衣一点点割破:“能忍就留下来,帮阿玉捂着麻药包,不能忍就滚出去。”
此时此刻,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风流先生,也沾上了几分不能招惹的漠然。
“能。”谢景明伸手,将洛怀珠冰凉的手指捂住,牢牢盖在自己薄薄的眼皮上,“凤凰涅槃,不可怕。我只是……心疼。”
心疼他的阿玉。
她已经遭过那样的罪了,为何还要再来一次。
热泪缓缓从她指缝漫出来。
“谢景明,”洛怀珠嗓音如冬日枝头挂着的冰霜,轻轻一摇就会摔得稀碎,“你别哭。”
她怪心疼的。
鬼神医和即墨兰一左一右,将洛怀珠身上的甲衣、里衣全部都一点点切开。
洛怀珠的手被轻轻挪开:“三娘,要开始了。”
“嗯。”她用舌尖将参片吐到泪眼婆娑的阿浮手中,苍白一笑,“你们别哭,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