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那个春日死去,每个人都换上了一副面具,牢牢挂在脸上,于深渊之侧而行。
呼——
沈妄川收回思绪,放下笔墨,将画作静置于屋顶桁架吊挂。
窗外清风或是知晓他心思,放轻脚步徐来,将墨迹缓缓吹干。
垂挂的笔,在架上微微晃荡着,轻敲出低低的清脆声音。
嗑嗑——
背后青竹也随风沙沙,款款摇摆起来。
他看着画中一身明兰色绣蝶纹云长裙的女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来。
只可惜这一点笑意,只是烘炉新雪,片刻消融,不见踪影。
他的手,落在那于心里镌刻了千千万万遍的脸上。
指腹只停在那丰润的脸侧,轻轻一触碰,便缓缓收回,不再逾越。
他待墨痕干透,双手执起画卷,弯腰摆到火炉上,看火舌将画卷吞噬殆尽,不留半点痕迹。
清风入户,也只能卷走一丝残灰。
银面捧着托盘来,将满满一碗面放到一旁桌上,朝他招手。
“来了。”沈妄川握着拳头咳了一声,将凉透的手伸进袖子,握住手臂暖和,“今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银面不会说话,他便寻了一位会手语的人教他。
如今,对方已经可以用手语同他讲话:‘我找到了一位大夫,听说很灵,吃完面我带你去。’
“要不改天如何?”沈妄川挑了一筷子面,“衙门还有很多事情,不能堆积。”
与其为那细微可能奔波劳碌,不如趁命消以前,多做点有用的事情。
‘不行’银面坚决反对,‘你不能放弃。再说,你不是答应给我找神医治脸上疤痕,你就当陪我去如何?’
闻言,沈妄川才重视起来:“行,那就去看看。”
他三两口吃完,权当自己看不见银面不停打的“慢点吃”手势。
早去早回,顺道在路上还能勘察一下县里开路的事情,瞧瞧地质与人流动的方向。
出门时,他顺手将准绳、册子和笔捞上,走到院中还剪了两块布去裹土,放到马背上的袋子里。
且行且停且装土度量。
银面冷着脸帮忙按住准绳,心中无奈。
更无奈的,是他冷脸对方也瞧不见,隔着一张银面具,的确是太不方便了些。
好不容易磨蹭到大夫居住的山居,院中两个小童说:
“阿郎上山采药去了,你们明儿赶早来。”
银面气得面具都鼓起来一瞬,用力打着手语谴责某个拖泥带水的人:‘我们今夜不走了,就睡在外头。’
“不行。”沈妄川拒绝,“书房还有诸多公务,怎能因私事影响了公事,岂不是要落人话柄。”
他说着,转身就要牵马回去。
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