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谈话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夏嫤娘瞪了那丫鬟一眼,抿着嘴走进了屋子。
见刘妈妈红光满面的样子,嫤娘连忙客气地与刘妈妈打招呼,又让她坐下喝茶;刘妈妈虽是老安人的陪房,但也不敢在大夫人和嫤娘面前拿大,就再次谢过了嫤娘和夏大夫人,重新坐回小杌子上,跟夏大夫人母女俩说着话。
京中的祖母倒是无事,只是想孙女儿想得紧,就派了刘妈妈过来,一是想看看嫤娘的境况,二是催夏大夫人母女俩早些回去,再过几日,都虞候府的王太夫人就要做寿,跟着又是嫤娘祖父的寿辰……
夏嫤娘的亲姨母于氏,是都虞候王审琦的继室。
因此王夏两家的走动也是极频繁的。
听说祖母无恙,夏嫤娘这放下了心。
她拉着刘妈妈细细地问,婆婆(祖母)每日里都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几时起几时歇,她给婆婆做的鞋穿着舒不舒服……
刘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五一十地回答着五娘子的话;主仆几个聊了一会儿天,夏大夫人就让刘妈妈下去休息。
刘妈妈跟着吴妈妈下去休息了。
夏大夫人才对女儿说道:“呆会儿你让侍女们把东西行李都收好了,明儿咱们歇一日,后天咱们和你表姨母一起回京去。她们家人多,咱们跟着一块儿上路,也不用再惊动家里遣了护院们来接咱们。”
夏嫤娘点了点头。
夏大夫人又想起了一件事,说道:“喏,王七听说刘妈妈要来,特意骑了快马追到了城门,总算把刘妈妈截住了,说让把这个带给你……”
说起王七,夏嫤娘就不由得想起了田骁。
田骁正是王七的表兄。
要是王七知道自己在庄子上遇到了他的表哥,又会怎么样?
这时,夏大夫人从包袱布里拿起了一本书,递给嫤娘。
嫤娘接过来一看,是一本新订好的册子,封皮上写着圆润的四个大字“松筑遗香”,再随意翻了几页,原来那是一本上古食方,里头记录的一些食谱又少见又有趣。
夏大夫人见女儿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愁道:“我晓得你和王七要好,倒也是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的……可你们毕竟也大了,这男女大防还得看重些才好。”
嫤娘幼年时,夏大夫人体弱多病;姨母都虞候夫人于氏就常常接了嫤娘家去,与自己亲生的小女儿王月仙做伴,王月仙又有个与嫤娘同岁的堂弟,名叫王承僎(族中排行第七),所以三个人自小就在一块儿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听了娘亲的话,夏嫤娘顿时有些羞恼:“啪”的一声合上了册子,嗔道:“娘亲,我和王七怎么了!我不是早就和您说过了么,我和王七没什么!我,我待他,和我对家中两位堂兄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夏大夫人笑了起来,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和他……并没有怎么样!”
见女儿面上仍有些薄怒,夏大夫人便换了个话题,又问:“你给你表姨母做的鞋,还有让她打赏下人的荷包可准备好了?”
夏嫤娘这才掩了娇羞之色,答道:“荷包倒是有现成的,我挑了十几个出来,鞋子么……我也使了春兰去表姨母那边问了人也拿了样子过来量了量,正好和您的大小差不多……鞋底子倒有现成的,晚上回去绣好了鞋面就成,明儿一早就给表姨母送去。”
夏大夫人道:“让使女们绣也使得,别累坏了你的眼睛。”
夏嫤娘道:“我晓得。”
吴妈妈上前请示:“夫人,日头已经落了山,厨房那边也忙得差不多了,是不是现在就摆宴?”
“摆罢!”夏大夫人道。
跟着,她便携了女儿的手,去隔壁院子请田夫人吃酒去了。
夏嫤娘和母亲在花厅里等了一会儿,盛妆打扮的田夫人就在婆子仆婢们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两位夫人聊了一会儿天,田夫人才说道:“恐怕你已有十几年还不曾见过我那个不成气的小儿子了罢?那一年他才三岁,就被他父亲带到边陲去了……”
因见夏大夫人含笑点了点头,田夫人又问道:“招财家的,二郎到了没有?”
一个婆子恭声应道:“回夫人的话,二郎这会子正在外头候着哪!”
夏大夫人朝女儿使了个眼色,才吩咐婆子们道:“快,快请进来。”
婆子应喏了,退到门口处命人出去传话;嫤娘则带着春兰和小红,快步避到了一旁的白纱屏风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