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你高见。”方柳缓缓反问,“所谓血性,当为何物?”
“自当是刚毅正直、仗义磊落!”
“具体些。”
“具、具体些?”莫凭挠了挠头,“譬如劫富济贫,又譬如惩恶扬善?”
方柳淡淡扫他一眼:“做过?”
“自然。”莫凭昂首得意,“我此生最仰慕之人,便是太微剑主独行剑客,为此也曾仗剑救过受制于贪官的百姓,斩过匪徒的项上人头!”
听到太微剑之名,一旁的闻行道默默看向方柳。
方柳神色平静:“厉害。”
听闻他夸赞自己厉害,莫凭一时颇有些止不住话茬:“待他日,我独自行走江湖,定要将天下搅个天翻地覆,教各路贼人谈之色变,做那天下侠客之首。朝堂武林,尽在掌握!”
“不错,少年志气。”方柳拍着手,眸中却不见几分笑意,“那我倒要讨教讨教,如何将武林搅了个天翻地覆?”
“那便、那便……”莫凭磕磕巴巴半晌,“待我剑法天下第一,称霸武林之事不就能水到渠成?”
方柳便抬头瞧他:“你且看我。”
莫凭依言,忸怩不安地看向方柳那张惊艳至极的面容。
方柳勾唇:“如何?”
莫凭又开始磕磕绊绊。
“什、什么如何?”
“剑法。”
“天下第一。”
这个名头不须迟疑,但凡江湖中人,皆知晓如今明面上的剑法天下第一,是那萧然山庄的方庄主。哪怕是对江湖传闻有所怀疑,也须得光明正大将方柳击败,才能有所分晓。
“那依你看,我可称霸武林了?”
“……”
十几岁的少年郎,初出江湖满腔热血,向来自命不凡。不懂人情世故,不辨阳谋阴私,总以为天下轻易便能尽在掌握,于是便开始肆意忤逆长辈,无视江湖规矩。
方柳也曾年少轻狂过,虽说不比莫凭呆傻。
可自他十六岁那年,剑法被他人认定天下第一之后,世间变化却并不大。
至少于他而言。
虽说有许多慕名而来的追随者,也不乏日日上门下战书的对手,可离他的目标仍旧相去甚远。他在莺州府境内说一不二,可若要想主天下沉浮,绝非简单的事。
拥有三万精兵的闻行道,尚且要蛰伏数年才能报仇雪恨。
“可是、可是……”莫凭想要辩驳,“在莺州府境内,方庄主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么?”
方柳淡淡道:“你说的不错,看来你只想在梅花剑宗境内翻云覆雨。”
及至此,闻行道不再旁观:“那还来什么武林盟?”
莫凭无言。
方柳又问:“以你现下的武功,你觉得为何武林盟能高看你一眼,江湖人士能给你几份薄面?”
莫凭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因为家父。”
方柳抿了一口清茶:“可你如今还躲着他们。”
莫凭没了底气:“他们不让我行侠仗义,武林大会开始之前,不正是声名远扬的好时机么……”
闻言,方柳倏而轻笑。
莫凭微怔。
方柳兀自摇了摇头,他眼角眉梢的点点笑意,让清艳如玉的面容美的不真切。正当莫凭为此晃神之际,却忽然察觉到他眼底的凉意——与方才的戏谑调戏全然不同。
“看来,你所谓的惩恶扬善,实则只为名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