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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回 惜芳春蝴蝶皆成梦 按艳拍鸳鸯不羡仙(第2页)

公子、夫人看了,好不快乐。华公子叫取两个锦褥来,就铺在花下,与夫人对面坐了。摆了攒盒,把那百花春对饮了几杯。华夫人道:“何不叫他们吹唱一回,以尽雅兴。”公子道:“很好,你就分派他们唱起来。”夫人将十珠分了五对,吩咐道:“你们各拣一支,总要有句桃花在里头的。我派定了对,不是此唱彼吹,就是彼吹此唱。若唱错了,吹错了,要跪在花下,罚酒一大杯。”爱珠笑道:“奶奶这个令,未免太苦了。

况且我们会唱的也有限,譬如这人会唱这一支,那人又不会吹那一支。那人会吹那一支,这人又不会唱这一支,如何合得来?今奶奶预先派定了这个吹,那个唱,我们十个人竟齐齐的跪在花下,喝了这半大瓶的冷酒就结了。“说得公子、夫人都笑。

夫人道:“既如此,方才题目原难些,曲文中有桃花句子也少。你们十人接着唱那《桃花扇》上的《访翠》、《眠香》两出罢。”

公子听了,笑道:“这个最好,这曲文我也记得,两套共十一支,有短的并作一支,便是一人唱一支了。”叫拿些垫子,铺在惜芳亭前,与他们坐了好唱。

十珠也甚高兴,即拿了弦笛、鼓板,我推你,你推我,推了一会,推定了是宝珠先唱。宝珠唱道: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满天涯烟草断人肠。怕催花信紧,风风雨雨,误了春光。《缑山月》望平康,凤城东、千门绿杨。一路紫丝缰,引游郎,谁家乳燕双双。

隔春波,碧烟染窗;何晴天,红杏窥墙。一带板桥长,闲指点茶寮酒舫。

听声声、卖花忙,穿过了条条深巷。插一枝带露柳娇黄。

《锦缠道》

公子道:“这曲文实在好,可以追步《玉茗堂四梦》,真才子之笔。”夫人道:“以后唯《红雪楼九种》可以匹敌,余皆不及。”只听明珠接着唱道:结罗帕,烟花雁行,逢令节,齐斗新妆。有海错、江瑶、玉液浆。

相当,竟飞来捧觞,密约在鞭蓉锦帐。《朱奴剔银灯》公子道:“该打。少唱了‘拨琴阮,笙箫嘹亮’一句。”

掌珠接唱道:

端详,窗明院敞,早来到温柔睡乡。鸾笙凤管云中响,弦悠扬,玉玎一声声乱我柔肠。翱翔双凤凰。海南异品风飘荡,要打着美人心上痒。《雁过声》掌珠一面唱,一面将帕子打了一个结,望荷珠脸上打来。

荷珠嗤的一笑,公子喝了一声采,夫人也嫣然微笑。二人各饮了一杯,听荷珠唱道:误走到巫峰上,添了些行云想。

匆匆忘却仙模样。春宵花月休成谎,良缘到手难推让,准备着身赴高唐。《小桃红》《访翠》唱完了,爱珠接唱《眠香》,唱道:短短春衫双卷袖,调筝花里迷楼。今朝全把绣帘钩,不教金线柳,遮断木兰舟。《临江仙》公子笑道:“这等妙曲,当要白香山的樊素唱来,方称得这妙句。”夫人笑道:“樊素如何能得?就是他们也还将就,比外头那些班中生旦就强多了。”公子点头道:“是”。

见赠珠唱道:园桃红似绣,艳覆文君酒;屏开金孔雀,围春昼。涤了金瓯,点着喷香兽。这当垆红袖,太温柔,应与相如消受。《一枝花》花珠一面打鼓板,一面接唱道:齐梁词赋,陈隋花柳,日日芳情迤逗。青衫偎倚,今番小杜扬州。

寻思描黛,指点吹箫,从此春入手。秀才渴病急须救,偏是斜阳迟下楼,刚饮得一杯酒。《梁州序》公子对夫人道:“如此丽句,不可不浮一大白。”将大杯斟了,叫宝珠敬夫人一杯。宝珠擎杯双膝跪下,夫人道:“我量浅不能饮这大杯,还请自饮罢。”遂把这大杯内酒倒出一小杯来,叫宝珠送与公子。宝珠又跪到公子面前,公子一口干了。

明珠折了两枝红白桃花,拿个汝窑瓶插了,放在公子、夫人面前。又见珍珠唱道:楼台花颤,帘栊风抖,倚着雄姿英秀。春情无限,金钗重与梳头。

闲花添艳,野草生香,消得夫人做。今宵灯影纱红透,见惯司空也应羞,破题儿真难就。《前腔》公子道:“这‘见惯司空也应羞’之句,岂常人道得出来?”

夫人道:“与‘今番小杜扬州’句,真是同一妙笔。”见蕊珠唱起,宝珠合着唱道:金樽佐酒筹,劝不休,沉沉玉倒黄昏后。私携手,眉黛愁,香肌瘦。

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节节高》画珠接唱,明珠合着唱道:笙箫下画楼,度清讴,迷离灯火如春昼。天台岫,逢阮刘,真佳偶。

重重锦帐香熏透,旁人妒得眉头皱,酒态扶人太风波,贪花福分生来有。《前腔》秦淮烟月无新旧,脂香粉腻满东流,夜夜春情散不收。

《尾声》唱完,公子与夫人甚是欢喜,十珠齐齐站起。公子道:“今日倒难为他们,须要赏他们些东西。”华夫人道:“此中要定个等第,才见赏罚分明。”

即叫拿笔砚过来。爱珠抢先取了笔砚、花笺,送到公子面前。公子让夫人品定,夫人又推公子,公子道:“这音律中实在我不如你,恐定得不公,还是你定罢。”

夫人微笑,把笔先写了十个字,就是珠字上面那个字,对公子道:“据我评来,以宝珠为第一,唱得风神跌宕,文秀温存,十人中是他压卷了。次则爱珠,情韵皆到,为第二。次赠珠,次掌珠,次蕊珠,次珍珠,次花珠,次荷珠,次画珠,次明珠。

不知定得不委屈么?“公子道:”定得极是。“夫人又问十珠婢道:”如有委屈,不妨自说。“花珠陪着笑道:”奴才唱的,似乎在蕊珠、珍珠之上。“华夫人道:”就是你不服,你那里知道自己唱的毛玻你想显己之长,压人之短,添出些腔调来,此所谓戏曲,非清曲。清曲要唱得雅,洗尽铅华,方见得清真本色。

你唱惯了搭白的戏曲,所以一时洗不干净。若不会听的,怕不定你第一?

“花珠方才服了,因又问道:”奶奶听珊枝的怎样?“华夫人道:”珊枝也是戏曲,倒是琴言虽然生些,还得清字意。“公子听说琴言,便对夫人道:”琴言这个孩子,实在有些古怪。我们待他也算好了,看他心上总像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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