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机电厂老总办公室,刘胜利浑厚的背影孤独地伫立着。
忽然就接到了调令,马上交接工作,去机械局上任。
自从年初以来,单位效益急剧下滑,大批的老用户流失了,都是以往的国营大厂。
更要命的是销售处长带着一帮人也辞职了,几个技术骨干也相继离开了。
这还只是总厂的情况,分厂走了多少人也懒得管了,也管不了。
职工的工资缓发好几个月了,人家档案都不稀得要了,直接走人。
刘胜利这段时间再也没有激情与叶小如缠绵,更多的是如何安排“后事”,一旦彻底不行也好有个退路。
自己决不能做冤死鬼。
人家老厂长是在工厂鼎盛时期高升的,直接当了机械局一把。
自己这么多年苦劳,奔六十的人了,才弄个副局啊!
看着自己工作一生的企业逐渐僵死了,心里说不出难受。
对着外面灰色的天空,刘胜利只有沉默。
几十年的时光在眼前闪现。
难道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突然听到敲门声,从节奏声就听出是自己的女人叶小如来了。
叶小如没有等答复直接就进屋了。
关门后一下扑到刘胜利怀中,哀怨地看着这个似乎一夜就衰老下来的男人。
“厂长,以后怎么办啊!”看着叶小如娇艳俏脸,刘胜利不禁内心感触,也许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人,这个才不到三十岁的女人路还长呢。
“你放心,你先忍着,找机会我把你调局里去!”
刘胜利知道这是一句空话,不是一把手,哪来的人事权力。
再说,经过这些日子的折磨,自己好象突然看破了一切,对什么也提不起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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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刘胜利,叶小如忽然间失去了工作和生活的方向,刘胜利对她的影响太深刻了,几年的时光两人那么默契,形同夫妻。
以后的路自己该怎么走呢?
她每天迷惘着进行手头的事情,也不知道新来的领导会如何调整像她这样的“老人”。
也许自己会被下放到第一分厂,那样也好,反正自己不可能再与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了。
但她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的生活了。
新来的崔力厂长还是带来了一股新鲜的空气,从行为举止到处世方式都显得年轻干练,咄咄逼人。
叶小如和所有中层干部在惶恐不安中与新领导磨合着。
这个空降到北方厂的崔力四十左右,标准的北方男人,身材欣长,朝气蓬勃。
与年轻的外表相比,崔力的第一次全厂讲话更让职工振奋。
“同志们,以前的景况大家清楚。我是带着压力和期望来到我们厂的。我相信在我们大家的努力下,我们厂会走出困境,再现辉煌!我不喜欢讲大道理,先说说我们未来一年内的打算。”
崔力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眼角扫视了主席台两边的总厂干部,作为一个受过正规教育的干部,崔力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形象。
“我们厂之所以到今天,跟我们转轨慢或者干脆说转轨失败有直接原因。这不怪大家!多少年了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说旧帐了。说我们厂的未来。我们必须从这个大会后马上做起,不能再耽误了,要死人的,同志们!”
“第一,以往的不良欠款、外债,尤其是三千多万的银行贷款,我会向市里反映,争取能计停利息,给我们厂争取最大的财务空间。利息压得我们没法喘气啊!”
“第二,我们争取再拿到一笔应急资金,先解决眼前的吃饭问题。大家不要再跟其他人去上马路堵车了!不要再上访了!那些准备调离的人才啊,我劝你们留下!如果有更好的地方,我们鼓掌欢送,没有的话,我们大家一起二次创业。我们这么悠久的企业,相信不会就此垮掉的!本月争取先补发两个月工资,给最困难的老职工报销最少30%医疗费。说到做到!”
全厂一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个别小青年竟然高声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