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玩了一局冰封王座退出时,才看到霞姐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她说母亲在平阳演出,我也没去瞅瞅。
我忙问啥演出,得有半个多钟头她才回,说领了一帮小朋友,排了几个评剧选段和现代舞,好像还要录节目啥的,算是给学校作推广吧。
“你不知道?”
她问。
我确实不知道,这些天玩得昏天暗地的。
我问演出在哪儿,她说有好几个地儿,今天是经开区什么春风剧场。
就我一面搜地图一面跟陈瑶说话的功夫,霞姐又问我怎么用手机上QQ,我说:“上不了,手机上的软件都是骗人的!”
经开区在平阳正南,我坐长途大巴回家的必经之地,离X大也不算远,饶是如此,等我俩杀过去,已是十二点过半。
春风剧院规模不小,许是建成没多久,装潢布置啥的崭新得像刚揭掉保鲜膜,连门前青石板间隔三岔五的紫薇树都哭丧着脸,一副尚未从移植中回过神的模样。
侧门开着,保安视若无睹,我和陈瑶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从信息栏和头顶电子屏上看,演出是在下午三点,表演者署名为平海市凤舞艺校代表团。
可惜偌大的院子连个人影都没,我们走上台阶沿着玻璃门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门卫室。
保安操着不知名的方言说,下午的演出现在找什么人,演员都没来呢。
我俩只好先去吃饭。
要不是对面新建的小区,估计找个饭店都难,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五金门面就是修车行。
果然,吃完饭回来,隔着宽阔得毫无必要的马路,老远就瞥见了那群小可爱。
然而依旧没见母亲,这次是那个平阳音乐老师带队,一名琴师、一名化妆师随行,还有俩学生家长,这么“偶然相遇”,大家都喜出望外。
音乐老师说母亲一早就有事出去了,刚刚才来过电话,说马上就到。
他们是昨天下午来的平阳,住在附近酒店,舞美道具都搁在剧场里了。
小演员有二十来个吧,大的十三四,小的八九岁,好在都不算淘气,像其他成年人一样,我们也有幸被称为老师。
陈瑶跟这帮孩子挺玩得来,帮着穿衣、化妆,领着上卫生间,代入感不是一般强。
我百无聊赖地四处晃悠,这儿瞅瞅,那儿摸摸,悄无声息地,一个钟头就过去了,母亲却还是没回来。
陈瑶小声建议我给母亲打个电话得了,我说一会儿就到了,急啥,其实来之前我俩都想好了,就是要吓她一跳,谁让她来演出也不吱一声呢。
陈瑶怪我小心眼,说要不她来打,这不莫名其妙么,说到底只是想给母亲一个惊喜而己。
这次演出包了辆中巴车,屎黄色,停在剧场大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在阳光下很是显眼,无数次的抬头后,母亲总算在稀稀落落的人流中出现了,她打车头处绕过来,左手挎包,拎了把遮阳伞,右手扶着遮阳帽,脚步飞快,雪白宽阔的裤腿在正午的风中剧烈舞动着,隐隐勾勒出下身的轮廓。
我返回化妆间,冲陈瑶眨眨眼,接着躲到了门后,几个小孩有样学样,轰也轰不走。
陈瑶问是不是母亲到了,随后便开始对我的行为嗤之以鼻。
“真够无聊的你!”她说。
尽管陈瑶的不配合使戏剧效果大打折扣,我还是成功地吓了母亲一跳。
她轻掩胸口,缩作一团,半晌才甩来一巴掌,怪我把她的学生都教坏了。
几个老师也是哈哈大笑,虽然事后音乐老师提醒我以后可不能这么玩了,换个心脏不好的,指不定出啥事呢。
我颇不服气,却发现无从辩驳,只得点头称是。
包都没放下,母亲就忙着招呼小演员们吊嗓子、练身形、背台词,她问大家都准备好没,花骨朵们齐声吆喝,声震屋宇。
搞完这些,她上了趟卫生间,再回来时似乎才想起我和陈瑶,笑着问我俩咋来了。
说这话时,她捋捋头发,若有若无地吐了口气,兴许是一路风尘仆仆,那抹暑气尚未从脸上散去。
我怪母亲来平阳也不吭声。
“你俩不上哪儿玩去了?”她双臂抱胸,看看我,又看看陈瑶。
“哪儿都去了,这个坡,那个沟,几年没玩,这一回转了个遍,”陈瑶声音高亢,笑得很夸张,“不过也没啥好玩的,还是看演出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