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说,“来过我们学校,穿了身天蓝色西服。”
“这都记得啊?”
我笑笑。
他说他妈退了,不干了。说这话时,他揪了片冬青叶子。
“不会吧,咋退了?”张淑娴撑死五十出头,不过,与我何干呢?
“不好干呗,你以为官儿都是好当的,退下来省点心。”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路过篮球场时,李俊奇又咧咧嘴,说现在有硬性规定,公务员任职回避啥的,反正活也不好干,退了好啊,趁腿脚还利索,想上哪儿转转就上哪儿转转。
浓烈的阳光下,他撸了撸手腕上的珠串,又笑着揉了揉眼。
本想留他们吃个饭,司机摆摆手说赶着上山。
临别,李俊奇问我啥时候回学校,说要不急着走,过两天在平海文化宫还有个活动,他院里好几个同学都要参加,陈晨估计也会来。
尽管对该活动一无所知,我还是说:“你算是搞出名堂了。”
先去了趟文化综合大楼,结果一个人都没。
剧场里观众稀稀落落,俩青衣大褂在说相声。
地下室嘛,刚开饭,正好被我赶上。
除了盒饭,还熬了锅肉丝汤,挺滋润。
母亲老早就盘算着在剧场院子里搞个伙房啥的,可惜违章不说,实在是没地方,眼下跟小饭店长年订做其实也不错。
自然,对我风一样赶回来,母亲很惊讶,她嫌我不好好复习,又瞎跑。
我说放松两天咋了。
她白我一眼,说那就好好放松,回去好好复习。
周遭免不了一阵大笑,大家说还是当学生好,玩起来就是爽。
母亲也笑,问我听见没。
听见是听见了,然而除了埋头扒饭,我还能干点什么呢?
她啧一声,让我慢点吃,与此同时皱了皱眉。
母亲眉形很好,浓密英挺,自然而然的一字眉,现在给瘦个身又修了条长眉尾出来,轻挑低落的,我总觉得妩媚了许多。
青霞问新眉形咋样,说她给推荐的。
母亲轻笑一下,拿勺子抿口汤,没说话。
我咀嚼着食物,说挺好挺好,可惜口齿不清的,也不知她们听见没。
饭毕回了家,奶奶很高兴,起身要给我弄饭,我说在剧团吃过了,她就又拉下脸来。
小睡了个午觉,起来上了会儿网,陈瑶说大波今天请客吃肥羊,有的人真是命不好。
她说的对,气得我想撒尿。
完了搁客厅削了俩苹果,奶奶怪我一走就不知道回家,我说十一不刚回来过嘛。
像母亲说的,她老现在有些老年痴呆了。
再返回书房,QQ文件夹突然就打脑袋里蹦了出来,带着丝侥幸坐到电脑前时,我觉得手都有点发软。
这台机子母亲应该很少用,但文件夹也并非空空如也,群文件都是些灌水图,视频文件夹里有几个去年的舞蹈短视频,也不知算不算教学片,反正都是些欧美白人在跳,踢踏舞,爵士舞,拉丁舞,国标交谊舞,什么伦巴、探戈的,咱也分不清。
打开“C2C”时,顷刻我心里一沉,除了几张卡通表情、一张城市夜景图,一字排开的赫然是六七张雄性生殖器官。
分辨率很高,1600×1200,头几张都是仰拍,可能是角度问题,青筋暴突的,显得很雄伟,就是曝光过度,右半边仿佛蒙了层圣光,反倒是睾丸上的黑毛无比清晰。
最后一张是俯拍,老二很长,龟头顶在桌楞上,憋得紫红,脚上的黑白球鞋在虚化背景里隐约可辨,此人有腹肌,从皮肤色泽上看年轻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套图生成于去年十二月三号下午五点十三至五点十九分之间,至于是自拍还是什么网络图片,我就说不好了。
同上次一样,我想不出什么样的好友会给母亲发这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