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很久,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发动机低鸣,车子缓缓启动。
到仟夢分部楼下,严田把车停好看样子有话想说,孟礼没给机会,推开车门径直出去。上楼以后他没急着开灯,站在窗户后面的暗影里往外看。
好啊,好啊,严田的车像是看见蛇怪的眼睛,石化似的,一动不动杵在楼下,许久也没挪窝。
瞌睡有人给递枕头,路崭岩和路秦川身边有这么个人,这么个人有这么点说不了的心思,孟礼简直可以预见自己的计划能顺利多少。
舒服了-
这天的事,孟礼在心里狠狠记一笔,不过没有表面发作。
有时候孟礼也会反省,反省他自己,以前就是太鲁,一点气不肯咽,一点亏不肯吃,有什么都要露在面上,生来不知道忍气吞声四个字怎么写。
这样的性格有好有不好,痛快是痛快,但常常并不是达成目的最有效的方法。
路崭岩态度有所软化的样子,自己没上门,倒是路秦川奶奶过来Z市一趟,说是旅游。
老太太七十多依然很矫健,看见孟礼和颜悦色,还送一个金佛吊牌当见面礼。
路秦川私底下说,这是替路崭岩说和来了,孟礼拿着半个巴掌大的金牌,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时非常踌躇。
“拿着吧,新媳妇儿。”路秦川笑着撞撞他的腰。
“你能不能滚了?”孟礼瞪眼。
“不认?”路秦川笑嘻嘻,“你亲口跟我爸说的,说我是悦晴的姑爷,现在不承认?”
孟礼张张嘴,显出迟疑的神色,然后很挫败地晃晃脖子:“其实我在悦晴说不上话。”
“什么意思?”路秦川笑意落一落,敏锐地说,“你在害怕什么?”
“怕个鬼。”孟礼不愿多说的样子,扭头要走。
“孟礼,”
路秦川拉住他,“跟我还不说?你这几天晚上总睡不好,我不知道?”
孟礼斜眼看人:“你又知道了?”
路秦川说我怎么不知道:“咱俩虽然没睡一屋,但是一墙之隔,你起床开灯出去去客厅,我聋吗我听不见?”
“我睡不好,”
孟礼不承认,“那是因为这几天戏不顺。你们这个影视城最近太热闹了吧,三天两头有隔壁组过来打招呼,烦死人了。”
“我让他们把你们那个区封起来。”路秦川立刻表态。
“别,”孟礼不让,“刚刚全开放,像话么?你爸更生气,谁知道他一生气会干出点儿什么事。”
提到“你爸”,他不明显地瑟缩一下。
路秦川抓他的手攥得更紧:“我爸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是啊,是看在悦晴的面子上,”
孟礼几次开口,最终选择说出来的样子,看起来心烦意乱,“悦晴现在是我的护身符。但是你知道吗,我爸妈他们,生病生小孩儿都不跟我说,不让我掺和,真没当我是一家人,我要是真出什么事你认为他们会管吗?”
“这样,”
路秦川想一想提议,“我找律师留底,保留追诉权,我爸再有得罪你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起诉,行吗?”
孟礼胡乱摇摇头不愿意多说,路秦川又说让丁效在仟夢也领一份薪水,多一重保障,又说让路崭岩写保证书,又问:“是因为严田?”
严田回仟夢照常给路秦川当助理,不知道路秦川跟他爹怎么谈的,孟礼说不关严助理的事。
“我想让你有点安全感。”路秦川诚恳剖白。
孟礼嗤笑:“老子感觉安全得很,不需要你瞎忙活。”
这时候是白天,说这话的是白天的孟礼。
到晚上,晚上的孟礼悄无声息推开路秦川的房门,掀开被子钻上床。
他的眼睛下面有浅浅一团乌青,反衬眼珠子亮得不正常,特别亮,像狼一样,里面的欲望幽深的同时又很浅显,对探险的猎人来说像是唾手可得又像是无上挑战,危险又诱人。
他的手脚冰凉他的身体滚烫,他的神情厌烦又引诱:“行行好,给我弄睡着吧,再不睡明天的戏我别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