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并不代表他面对什么都能一脸平静地接受,就比如现在他的衣袖被一只突然蹦出来的煤球抓住,用清脆脆像小孩子的声音说:“听说你这个人类很厉害,那现在就用全力和我比一场。”时他一瞬间都开始怀疑这只咒灵是他的熟人扮演的。
不然为什么会有只咒灵找咒术师比赛?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进化成这样了?
渡边影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用没拿伞的那只手指戳了戳煤球咒灵的脸颊然后在咒灵反应过来要炸开来的时候语气平静地说:“你是在找死。”
语气平静的就像在陈述一样。
事实上,确实是陈述而不是挑衅。以渡边影的实力和反应速度,要不是直觉感觉这只咒灵不大对劲他可能直接就祛除了而不是和它安静聊天。
煤球咒灵看着眼前黑发少年眼底倒映的熠熠星光,没有接他的话反倒是顺着他的动作掉下来从嘴里吐出一大团黑色的丝线,试图用丝线捆绑住他团成茧。
渡边影敏锐地察觉到那些丝线上蕴含了很浓重的负面情绪,想都没想先拿着雨伞跳了几下躲过了丝线后用“气息”感知了那些丝线蕴含的意味。
大概是困倦到了极点,许久睡不着觉头疼的像有无数根针在拼命地戳神经,熬了很久很久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阳,内心麻木绝望。
身体像是在深渊里下坠,沉的抬不起眼皮也抬不起手脚。
雨仍在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空气中响起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叹息。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
雨声和风声混在一起,月光和星光同尘,黑发的少年在躲避攻击的时候顺手把伞收回,以伞为剑,翠色的咒力覆盖在伞上,直直地打掉那些黑色韧性的丝线。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一旦被那些丝线捆住就会像获得了精神debuff逐渐放弃挣扎,死在茧打开的前夜。
最近他碰到的咒灵有很多都是特地在精神方面做功夫。也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总是碰到他这个情况啊。
感觉被针对了。
渡边影平静地翻身跳着避开突如其来的丝线,毫不意外地看着面前猛地靠近砸过来的煤球猛地从嘴里吐出一把把尖刀飞向他的脸。
刀口锋利尖锐,刀刃上还掺杂着混浊不堪的咒力在黏黏搭搭地往下掉。
渡边影用伞劈开了一大半的小刀后直接用“冻结”“分离”打碎迎面而来的小刀,碎成一片片的刀片滑落在地上。
在月光下,原本污秽的刀面在掉在地上的一瞬间却亮的出奇,明晃晃地照着凉凉的月色。
毫无疑问,渡边影没费多大力地用伞直直指向煤球的眼睛,眼看就要祛除时他平静地眨了眨眼,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在这最后的最后。”
煤球愣了愣,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咋咋呼呼的,反而用奇怪的语气啧啧叹气:“现在的咒术师都这么天真的吗?竟然会问咒灵的名字?还是说这是对自己实力绝对信任的表现?高高在上的咒术师?”
咒灵的恶意扑面而来,话语中的猜忌和怀疑像是试图用一张大网网住面前眼神平静的黑发少年,杀气却像被按了停止键一样停滞。
“嗯。一般情况下碰到咒灵肯定要拼尽全力祛除的。但是我觉得你不是咒灵。”
“咒灵之所以被称为咒灵,是因为它们由人类的负面情绪而诞生,对于人类总是抱有恶意试图伤害他们来获得愉悦感。这才是咒灵。”
君子藏于怪物皮囊之下,何为君子之过?备受诅咒之害而囫囵苟活丧失想活的欲望的痛苦没有人能够共情。
渡边影同样不觉得自己能够共情,他不知道事情原委也不知道面前的咒灵之前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痛苦,但他知道真心寻死是什么样的感受。
从一开始,渡边影就隐隐察觉到了这只咒灵身上极力隐藏的绝望感和挣扎感,无形的丝线好像捆绑住了它,死亡的色彩涂抹晕染刷亮着它的底色。
煤球闻言表情都没变—虽然渡边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从它乌漆麻黑的脸上看出表情没变,依旧用嘲讽厌恶的语气说:“想杀我就快点杀,说这么虚伪的话不过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吧。”
“还要假惺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一点都不会信的。”
渡边影眨了眨眼根本没有被这么拙劣的激将法激怒,重新撑开伞遮住淅淅沥沥的小雨:“那我们立下束缚。你不信我,那接下来的一天我就陪着你,然后等到一天之后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把你祛除怎么样?当然你还得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直接间接都不行。”
煤球再怎么样也知道束缚的威力,沉默了一会后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会想要这么做?”
是有什么目的吗?还是说想要研究它,那他可能想错了。它没什么用处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作用,除了把它切开来细细研究咒灵的内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高悬的明月太过温柔,也许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模糊了眼前黑发少年的神情,煤球总觉得面前这个咒术师不会干出这种事。
他好像是认真的。
得出这个答案后,煤球只觉得没由来的心慌和烦躁,往日附在周围的声音又开始聒噪起来,就在这时它听到了一个略显荒诞的答案。
“直觉。”
“?你是疯子吗?只用直觉就做出这种事情?”
回应它的是渡边影伞下微弯着腰朝它伸出来毫无防备的手和平静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