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莱尔有些疑惑,“你有什么疑惑吗?”
兰波点点头,长叹一声,“先生你知道吗!我的人生发生了一次意外,它让我失去了过去的所有记忆,直到最近我才想起。”
波德莱尔眨了眨眼,眼神中流露出见鬼了的惊讶。
而兰波讲述自己的迷茫,似乎很伤心地垂下了头,道:“我的疑惑太多了。比如:我的工作没了,我的朋友消失了,我的同事流落他乡了……而这一切没有人告诉我。”
波德莱尔重新镇定下来,语气平淡道:“工作没了,是老板把你开了吧。朋友消失了,可能是他自己长腿跑了,同事流落他乡,只能说那是他的选择。”
他拉长语调,“至于——为什么没人告诉你,可能是你人缘太差,受到排挤了……你想重新找份工作吗?”
兰波放下手里快要燃烧殆尽的烟头,“不了,感谢您的好意,我暂时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他站起身来,告别道:“先生,和你聊天很有意思,希望还有下次机会。”
波德莱尔侧过身,热情周到地对待他,“下一次,就轮到我请客了。”他目送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从那次决策失误发生后,波德莱尔在政坛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动不动就被拿来诟病抨击……但不代表他就此成为聋子、瞎子。
他清楚地意识到兰波的死亡、魏尔伦的叛逃、纪德被诬陷、军权的削弱、民主党被打压……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敌人就在他们之中,那些私下里的玩闹是非、挑拨离间,渐渐演化为你死我活。
如果他们还不做出改变,那么权力、欲望将从根源上一点点腐蚀掉法兰西。
兰波的出现恰好是一个转机。毕竟那可是一个能读取他人异能的超越者啊!
兰波在城中街道四处转悠,悄然恢复原来模样,他披散长发,穿着严实,头上戴着帽子。
路过一个花店,身着白色长裙,外套粉色针织长衣的小女孩正在认真挑选鲜花。
遮阳帽挡住上半张脸,只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嫰粉色的嘴唇,淡金色的长卷发披在身后,丝滑柔顺地垂至腰间。
兰波走进花店来到果果身边,随手挑了支浅绿色的重瓣桔梗递给身边的孩子,笑容淡雅。
果果抬起头,眸子里满是温柔,“我想吃冰淇淋。”
兰波点点头,答应下来。
二人在花店逗留一阵,兰波接过店员手里包装好的鲜花,他牵着果果的手出去。
他们路过蛋糕店时买了一只甜筒,蓝莓味的冰淇淋。
——拉雪兹神父公墓CimetièreduPèreLachaise
兰波带着果果走进这座埋葬了诸多名人艺术家的公墓,道路两旁一座座像小房子的墓碑间隔有序地排列展开,墓碑上刻了名字、墓志铭、生平……小部分塑造了雕像。
果果好奇地问:“人死后要住进屋子里吗?”
兰波觉得这种说法有趣,笑着解释道:“不一定是住进屋子里,或许只是简单地埋在地下,一个隆起的土包,一个无名的墓碑,这样做大概能证明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果果不解:“为什么他们不和家人葬在一起,而是选择和陌生人挤在一起。”
“人死后剩下的事情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兰波认真地答道:“有些人是不想那么做,有些人则是无能为力,还有一部分人,他们觉得放家人一个自由很重要。”
果果思考自己如果有一天不在了该怎么办,他仔细想了会,然后郑重地对兰波说:“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那就火化掉,也不用考虑埋在哪里,直接撒进大海,这样我就又自由了。”
兰波紧了紧他的手,严肃地说道:“那种事情还很遥远,以后不要再和我说刚才那种话了,我会很难过的。”
果果扯了扯兰波的衣袖,“不!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我以后死了,你一定要烧得干干净净,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得到我。”
兰波转过脸,闷声道:“好!我答应你行了吧!”
他早就做好死后读取自己陪伴果果的打算了,他希望果果永远不要孤单而活。
果果高兴道:“那就这么说好了。”
他真的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这样就无人能打扰他死后的安宁了,
他们一步步走进公墓深处,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这里陈列着很多低调的墓碑,只有名字刻在上面。
兰波一路寻找找到了自己的墓碑,他蹲下去放下鲜花,表情变得似笑非笑,“我提前有了一块安息之地,这可真奇妙。”
果果环顾四周,这里空荡荡的,满地落叶,站在树荫底下无端让人感觉阴冷,“没有他的名字。”
兰波站起身来,往前继续,那些是在他之后的去世者,“抱歉!我没有给你们带来鲜花,以后再补上怎么样。”
一阵风忽然席卷而来,扫清满地积攒已久的叶片,道路变得干净,墓碑变得整洁,树影婆娑摇曳,树叶哗哗作响。
果果眨眨眼,他确定有人操控了周围的风,那是兰波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