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深情,对于这样身家的人,能不眠不休追在郑老板屁股后面两三年,已然是情根深种。
毕竟富贵命的深情,与普通人的深情,不可相提并论。
因而郑秋白其实也不信,这世上能有海枯石烂至死方休的爱。
爱情是有保质期的东西,唯一不变的,就是那颗放在别人身上的心随时会变。
那些林林总总的追求者,在郑爷这里已经是连名字与样貌都模糊不清了,他想不起来,那一瞬,也只有被他一十三岁亲手放弃的霍峋,跃出脑海。
这是郑秋白心甘情愿承认,他亏欠霍峋的债与真心。
可郑秋白不愿意相信,霍峋因为他早亡,英年早逝可不是什么好词,郑爷宁愿霍峋在他死后只有短暂的伤怀,坦荡面对后重新出发,继续辉煌人生。
而不是因为他的死一蹶不振,走向颓废,甚至是殉情,这不好玩,这会让郑秋白再次后悔,会让他觉得,他真的毁掉了霍峋。
他年轻时的自私使他亲手毁掉了他爱的人。
“郑老板?老板?您还在听吗?”津海的设计师拿着店铺外灯牌图纸到金玉庭和郑秋白交涉细节,可面前的雇主明摆着心不在焉,神游天外。
他讲的都口干舌燥了,对方始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您今天是不舒服吗?”
“抱歉。”郑秋白回神,疲惫地摁了摁眉心,自从扫墓回来,他晚上的睡眠就差的要命,霍峋这人型的安眠枕都有点没用了,白天夜里,缠绕他的都是同一桩烦心事。
“这几个设计我觉得都可以,让工厂用最好的材料,只要能做出质感就行。”
“好的,老板。”设计师点头,又跟郑秋白提起室内软装的玻璃砖材料需要海外进口,要提前确定需要的数量买入,才不至于到时候苦等清关调货。
郑爷有一搭没一搭听着,端着咖啡茶水进入办公室的阿良看出小老板脸色不好,立马拉起设计师,“来,小王,我们老板只负责拍板设计审美上的工作,这种采办上的粗活你以后找我就好了,走走,我们出去谈。”
办公室里没了旁人,郑爷才一歪身子,仰躺在软和的真皮沙发上,沉沉叹气。
他是真快精神衰弱了,这段时间,只要他一闭上眼,总会控制不住去想上辈子的霍峋为什么会死,又是怎样的死的。
奈何他死的比霍峋还早,又没能来得及变成阿飘满怀不甘地四处游荡,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他肯定是一点都没有。
而更叫郑爷心堵的,是他并不觉得上辈子的自己有多讨喜,又或者给予了霍峋多少沉甸甸的爱,值得霍峋如此待他。
他率先选择了放手,走出了这注定不会幸福的感情,他们之间很多年都没有任何联系,甚至因为隔的足够远,也已经没了任何关联,连从旁人口中听闻和霍峋相关的只言片语,对郑秋白而言,都是不可得。
那时候的郑秋白如何想呢,他想的是,霍峋大概很快就会有新的对象,并不会对自己多么念念不忘。
事实证明,没能念念不忘的是他自己。
他爱上了新的人选,甚至遗忘了霍峋的存在,连死前,对方孤注一掷冲到自己面前,都没能记起那段前尘往事。
难怪霍峋灼热的眼泪始终叫郑爷心头沉重,这份沉重,原来也是受之有愧。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蹦到晚十点,阿良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老板,时间不早了,小霍已经开车到楼下了。”
郑爷从沙发上爬起来,把铺了一茶几的签署文件分门别类整理整齐的功夫,霍峋已经推门进来了,“还没忙完吗?”
“快了,把这些整理好,放到办公桌上就行了。”
“我来。”霍峋办麻利,三下五除一把各色文件夹摞在一处,利落地将这足有他小腿高的文件单手扛到了郑秋白的办公桌上。
郑爷看着那原本被他按照签署未签署,合格不合格分类的文件最终化作了一大摞,如果换个人做这样的蠢事,按照他现在这不算稳定的情绪,已经是一出惨剧了。
奈何是霍峋,现如今的霍峋就是要骑郑秋白的脖子上撒野,郑爷大概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霍少爷折腾完,上前拉起郑蝴蝶的手,“回家吗?”
“嗯,回家。”郑秋白点头,无视那堆乱七八糟的文件,跟霍峋手拉手往外走,毫不避讳金玉庭上下员工的视线,坦坦荡荡。
这要是从前谨小慎微的郑老板,那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但如今,金玉庭的员工几乎都知道先前那个帅的没边儿的男安保彻底成了他们老板的‘正室’,天天晚上来接人下班宣示主权,以至于一些客人都知道了郑秋白在谈朋友的消息。
薛柔很头疼,她能算是郑秋白私生活相关的半个公关经理,关注郑老板私生活变动的客人不在少数,她的电话又要被打爆了,“这次,我能直接和那堆儿VIP确切的讲名草有主吗?”
“讲吧。”阿良觉得这话没什么不能讲的,如果只是因为他们小老板现在有个固定的男朋友,对他们老板狂热的爱就消失了,那这样的人不来也罢。
毕竟再过六七个月,他们老板还会喜得贵子或贵女,连现在区区一个男朋友都接受不了,那想必也不能心怀大度能接纳他未来小小老板的。
不如趁早叫他们知难而退。
郑秋白和霍峋最近的夜晚生活实在规律。
十点左右,郑爷下班,霍司机鞍前马后接人,车上空调温度不冷不热,副驾驶座椅弧度也符合郑爷的腰背线条,一上车就叫人分外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