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小舅舅担心我,想拖我的手臂分担拉力,我到底还是倔强又叛逆的人,练熟了就拒绝他的帮忙,专心致志地捣鼓练习。
小舅舅带我出门的次数多了起来,我们上过高山看日出,翻过山脉看花海,越过河水看绿洲,西北的每一处都留下我们的脚印。
小舅舅也不是每天都陪着我,他大半年都要去打仗。北凉王府时常空落落的。
趁他不在的期间,我便练习北凉王军的入阵曲。待有朝一日学精后,我愿能以此战曲,鼓舞王军的士气,愿北凉王军百战百胜,平安凯旋。
王府的山茶花盛开了,小舅舅也凯旋归来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不用看窗外,便知道这是条上山的路。
此次的旅程有些不同,往常我俩各骑一只马,带壶水就上山了。
今夕小舅舅大包小包地上山,里头的东西还不便宜,想必是有备而来,去探望亲友的。
还没等我发问,小舅舅道出来意:“今日是我师傅生辰,他老人家隐居山林,腿脚不好不方便下山。我俩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有空,顺带捎你一起探望他。”
“好,那以后多陪陪老人家吧。”颠簸的马车使我的声音摇晃不定。
我对小舅舅的师傅不了解,听闻小舅舅说他姓林,是个镇北大将军,他为安皇室的心,立下誓言——一生驻守西北,孤寡一生。
他早早隐退,现居于祁连山。
皇帝一边重用、一边提防、一边打压。
忠臣一边抗战、一边表忠、一边忍受。
官场之事,真是混沌。
一不小心,功高盖主。
一不小心,死于非命。
我只是这么想着,全然没注意到箭矢从我眼前飞射,径直地穿过马车。
完蛋了,想曹操曹操就到,真的要死于非命了。
车身猛地一震,随即失去了平衡,马车大幅度倾斜,接着整个车身翻转,车厢撞击地面,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车上的货物被甩了出去,场面一片狼藉。
我颤抖地蜷缩成一团,将脑袋窝在膝盖间,试图用最愚蠢的办法逃过一劫。
外面动乱的声音充斥在耳边,我的骨头都在颤抖,思绪飘回十岁那年的变故。
我再一次去鬼门关走一遭。
越想,就越害怕。
越想,就越作呕。
我隐忍着崩溃的情绪,捂住我的耳朵,陷入一片黑暗和静谧的环境里。我不敢睁眼,我不敢看到血性的场面。
要是坏人找上我,我会在无知的情况下死去,那便是最痛快和最幸运的死法,我欣然接受。
不知道外头动乱了多久,四周围好像渐渐趋于平静,动作声小了起来。
会不会……
我终是忍不住,眼泪不停地流。我还是做不到坦坦荡荡迎接死亡。
一道熟悉的声音,让我振作起来,我弱弱抬头,看到小舅舅朝我伸手。
“娇娇,没事了。”小舅舅把我捞出来。
我委屈地攀上小舅舅,整个人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