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都二十一世纪了,还那么封建古板。……好吧,我俩都转过身去,我冲里,你冲外,谁也不许偷看,穿好后喊『一二三』再回头。”按照她的吩咐,我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开始穿衣服……塑料袋底下还有一条紫红色的领带,西装我也穿过,可从来没扎过领带,因此这条领带费了我不少时间。
“穿好了吗?一、二、三,回头看!”胡丹凤叫道。
我转过身来,眼前的胡科长,在原先藕荷色的连衣裙上又套了一件浅紫色的马甲,而且化了一个比白天清雅得多的淡妆,丰满的身躯更显得端装正派,俨然是个女教师的模样。
她看了我一眼,脸孔像一朵盛开的鲜花般笑道:“果然是个帅哥,这样的小伙子,哪个女人都会爱上的!”突然又阴沉下来。
“看你这领带是怎么系的,跟个狗练子似的套在脖子上,来我给你整整。”说着走到我跟前,伸手替我整理领带。
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与这么摩登的女郎如此地接近,她那从鼻孔和嘴巴里呼出的带着芳香甘甜的气息,喷射到我的脸上,使我久久地陶醉在激情与冲动的迷茫之中。
“好了,走吧,米西米西的干活!”
她玩笑着,却又见我仍在四处寻摸,不觉大声笑道:“别找了,你的那身破烂行头,我早叫小李拿去扔到垃圾箱里去了!”我只有一脸苦笑地随她步出了温泉浴室。
皇冠轿车在闹市里跑了十几分钟,来到一座灰体绿瓦的高大建筑面前,停好了车,胡丹凤蒯着我的胳膊,像一对情侣般步了进去。
这可是我市的标志性建筑——凯旋门饭店,是一家着名的合资五星级宾馆,而我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和它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外形的高大雄伟已使人望而生畏,内部装修的富丽堂皇更叫人眼花缭乱,我左顾右盼地被她拖带着,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堂,登上电梯,也不知到了几楼,进入到一间餐厅。
由于灯光暗淡,所以这间厅堂到底有多大?里面食客的拥挤程度,形容相貌,衣着装饰,都不得而知。
让人感受到的只有弥漫在周围空间里轻柔而甜美的歌声: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我们被人引导着,在一付类似火车座的隔断里对面坐下,侍者点燃了桌上的一支蜡烛,照亮了我俩面前的狭小空间。
顿时,在我眼前除了胡丹凤那一张娇媚秀美的脸庞外,周围变得更加黑暗,犹如无人之境一般。
看来她是这儿的常客,也不看菜单,向侍者耳语了一阵,不大一会儿就送来了茶点、菜肴和葡萄美酒。
“我知道你没来过这里,所以就包办代替了。你是南方人,我点的全是淮扬菜,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我孑然一身在城市里流浪,很少到大饭馆用餐,也叫不出这些菜肴的名称,不外乎鸡鸭鱼肉之列,尝了几筷子,果然每个菜都带着甜味,是南方菜的味道。
“冒昧地问一声,涛哥今年贵庚几何?”我俩碰杯之时她问道。
“我属大龙的,今年正是我的本命年,二十四岁。”我回答道。
“嘻,嘻。比我还小一岁呢!我属兔的,我该叫你涛弟才对啊!”都说女人的年龄是保密的,不想她却轻易地暴露了。
“那么我应称呼你为凤姐儿了!”我回应道。
“那我不成了王熙凤了!我真有那么厉害吗?涛弟是变着法儿来骂我哟!”
“听人说:凤姐儿以前是个电影明星,是吗?”我想趁此机会证实一下外面的流言蜚语是否属实,于是问道。
“是什么人又在搬老婆舌头了?”看得出她虽然口头上骂着那些传小道消息的人们,但是打心眼里还是愿意把她的光辉历史表露一番的。
只见她掏出烟卷盒,拿出一支让了让我,见我不会吸烟,就叼在自己嘴上,就着蜡烛的火苗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后,打开了话匣子。
“我不是什么电影明星,早先我是个京剧演员,在省戏校学了七年,攻的刀马旦,别看我如今身子蠢得像头牛,当年小闺女时苗条纤细着呢!翻扑跌打灵巧着呢!出科后分到省京剧团当了演员。
只因当前京剧太不景气,观众很少,收入太低,所以一些年轻演员都十分羡慕那些唱流行歌曲的,登台三分钟,扭扭屁股就挣得万儿八千的,所以纷纷跳槽改行。
我是武旦演员,虽有些武功,嗓子却不太好,唱不了歌,朋友们说我长得漂亮,介绍我去演电视,到了几个剧组去试了试镜,大多铩羽而归,也就是充当了几次无名无姓的,上不了演员表的群众而已。
折腾了一年多,明星没当成,钱也没赚着,反而荒废了武功,身体就开始发胖,形象更差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身体变丑了,运气也来了,清明秀丽的正派角色演不了啦,到是让导演看中演了二次大反派。”凤姐儿说起了兴趣,掐灭了手中抽了半截的烟卷,又重新点上一支,接着说道。
“第一次是个古装戏,饰演一个横蛮刁恶、嗜杀成性的绿林女盗,做了不少坏事,最后被官府俘获,五花大绑,插了斩标,叫衙役们押着游了一趟街,拉到刑场上一刀砍了脑壳,戏还真不少。
第二次演的是现代黑社会的一个大姐大,这个人物虽然贯穿着全剧,但都是以一种神秘的黑影出现,用变态的男声指挥着部下,策划于密室,直到被警察拘捕后,打落伪装,才露出了我的本来面目。
前后也就二十多分钟戏,最后仍是被五花大绑着,胸前挂着一块大牌子,站在卡车上示众,本来还拍了一段跪在刑场上挨枪毙的场面,后来给剪掉了,只剩下一声枪响,鸟雀腾飞的画面,表示把我给杀了。
你说我倒霉不倒霉,盼着当明星,有了机会,却也是任人宰杀的死囚。终究我不是科班出身的影视演员,演技不到位,后来就再没人找我演戏了。”
“别看你现在是个大科长,工资恐怕还不如以前唱京剧时高吧?不过手中有点权利,以权谋私,比如说:当个穴头什么的,搞点额外收入并不困难吧?”我继续打探着她的底细。
“人们看我平日衣着光鲜,应酬频繁,花天酒地,还开着一辆高级轿车,决非一个小小公务员的薪金能够支付的,就猜想我一定会贪污受贿,或利用职权非法控制演出市场,从而获取不正当的收入,其实大家都猜错了。”胡丹凤莞儿一笑,又点燃了一支香烟,神秘地继续说道。
“这些钱都是我靠自己的劳动赚来的,我当模特儿!”
“模特儿?”我吃惊地反问道。
“什么模特儿?服装模特儿还是人体模特儿?”
“看你问的,我这么个富态身子,能当服装模特儿吗?当然是人体模特儿,但不是美术学院里摆个姿势叫人画的那种。而是……而是……”说到此处,她有些犹豫,面孔似乎有点羞臊,但还是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