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星期日早去了一趟火车站,买了一张车票。星期一凌晨的班次,去远在天边的大城市。
刘璐会发现我偷拿了钱,但我想母子俩不会有讨论它的机会了。等她晓得钱的用途,应该已经远离了这个驯服人的小地方。
星期日晚,我照旧去了学校。妈妈坐在书房里,背对着我,高举手,摆了摆,用她的方式说拜拜。
所以她不晓得我带上了水果刀。
我拿胶带,把刀贴在衣袖内。
我觉着我在演荆轲,要去行刺某人。
奈何我没有使命感,刺了人,也不会保家卫国。
只因这小妇人说爱我,所以我想这么做,不为别的,只想对得起她的话。
晚自习,我没在教室,故意在校门口徘徊,装作迟到。
我撞见了李猛和他一个狗腿子。他按惯例拿我开涮,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坐坐。
“你家已经在开淫趴了,”李猛故意激我,“你要跟我去,算搭了趟末班车。”
“行啊,我跟你去。”我不躲闪他的眼光。你邀请了我一个月,现在我答应了,你要是改口反悔,别怪我看不起你。
李猛真愿意带上我。我们离开学校,途径我熟悉的奶茶店,他说我们等等,他再叫一个人来。
李猛电话叫上了唐姓壮汉。这是他临时的决定,不晓得是不是防着我。
等人时,李猛进店买奶茶,我和狗腿子外面等,看他在店里朝我嬉皮笑脸,像晓得啥秘密一样。
他晓得我和妈妈来过这儿。
那时的刘璐坐在店里,像个忧郁的少女,对着店窗呵气。
她拍我脑袋鼓励我。
我想那样的时间不会再有了,而且她冷清的形象也早已碎了。
唐姓壮汉来了,李猛也买好了饮料,他还给我买了一杯,和我当初买给刘璐的一样。
他就像一只刁钻的蛔虫,在我妈妈的身体里进出,想来也钻进了她脑子里,连本属于母子俩的记忆,也成了玩具。
但我满不在意地喝了一口,再差的现实也就这样。支撑我走到今天的不是现实,而是刘璐说爱我。
李猛开着张亮平的车。我和唐姓壮汉挤在后座,这壮汉挤得空间没剩多少。
他们聊刘璐的事,故意恶心我。李猛还晓得我是几点几分出了家门。他们说是我妈妈说的,还说家里本来也藏着人,夸她时间报得诚实。
车内温度在升高。我安静听着,没有很愤怒。李猛有点意外,他几次从后视镜,观察我。和他们为伍,我早有承受的准备。
一路上他们都在聊女人。
李猛说高一有个新来的英语老师,口红涂得艳丽。
唐姓壮汉说已经在和弟兄们商量去弄她,另一个狗腿子也附和。
他们在劝李猛点头,想从他这里拿药。
“梦老师改过模考卷,我们聊过,”我看着窗外,随心接话,“她从海外回来的,人确实很靓。”
车里安静下来。这帮散发雄性气息的野兽,对我的融入有点意外。大家半天没接话。
李猛又从后视镜看了看我。有人在清嗓子。
“我叫唐彪,”唐姓壮汉突然对我说,“一会儿要和你老妈玩玩。你多担待了。”虽然话还是难听,但他语气比以往客气了。
我搞不懂。
我押紧了袖里的水果刀。
这个叫唐彪的加入,是我最不想看见的。
我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搞定这个满身肥肉的壮汉。
我优先目标是李猛,但送刘璐离开县城的路上,光放倒李猛没用。
既然见血,总得见到底。
至于我有啥下场,我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