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有些贵女孩会伸着脖子张望,或是差自己婢女故意从这边路过,想要看这位新封的公主笑话,可她们发现,谢云渺不急不恼,一边品茶,一边赏花,完全没有受影响,便逐渐散了兴趣。
倒是旁人的八卦,一不小心钻进了谢云渺耳中。
“我听我阿兄说,郑家那个前段时间,不知惹了哪个仇家,在城外游玩的时候,被人狠揍了一顿。”
“真的假的?我瞧那郑盈今日不是也来了么,没见有什么不对劲啊?”
“嘁,他家向来威风,这种糗事怎会让人知道?”
“可抓到是谁出的手?”
说话的两个女子比谢云渺来得晚些,不知道花丛这边坐着人,两人关系亲近,坐下便开始窃窃私语,却是一字一句让谢云渺听了个真切。
打人的没被抓到,郑盘没伤到脸,扭伤的胳膊也立即寻郎中正了骨位,原本郑家是打算寻城防司和京兆尹的,但郑盘好面子,生怕旁人知道了耻笑他,这才没走明面上的流程,只暗中寻人去查。
谢云渺心下了然,怪不得方才郑盘的胳膊看起来有些奇怪,原真是被人打了,也不知是谁这般胆大,连郑盘都敢碰,这要是当真寻出来,怕是要活不长了。
这两人开始猜测出手之人的身份,谢云渺多半都不认识,只继续静静听她们说。
直到广德公主出现,两人才闭上嘴,连忙迎了过去。
广德公主与万寿公主一母同胞,是今上最小的孩子,今年才刚至十三,平日里都居在皇宫,只偶尔才会出宫来寻长姐。
广德公主的现身,立即让园中贵女围了过去,谢云渺自然也要起身,她比广德公主年长,如今被张贵妃收为义女,便与广德也算作姐妹。
两人见面,一众贵女有的故作惊讶,不知唐阳公主何时来的,有的则带着看戏心态,不住地打量这真公主与“假”公主在一起,会演出什么好戏。
广德公主在谢云渺授封时见过她,看见谢云渺,她便笑着迎了过来,当着众人面,喊她阿姊,还唤嬷嬷端来见面礼。
广德公主今日准备了数柄团扇,每柄扇子上都绣着菊花,与今日的赏花宴极为应景,她单独拿出来的这柄是双面扇,做功要比其他的还要精致,且两面菊花各不相同,一面是红菊,一面是金银两线共绣的瑶台玉凤菊。
这样精妙的团扇,怎会不惹人喜爱。
连谢云渺这般渺雅性子的人,都拿在手中忍不住仔细端看。
“阿姊喜欢吗?”广德公主满怀期待地问。
“喜欢,妹妹费心了。”谢云渺也朝她笑着点头,随后便让白芨拿出一早备好的香囊。
谢云渺不知今日会来多少人,也不知广德公主要来,但白芨早前提醒过她,这种场合时不时会有贵人出现,每次备礼时,要额外准备几个不一般的。
今日当真是派上了用场。
广德公主拿着香囊,也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可当郑盈拿到香囊的时候,她放在鼻尖下轻轻一嗅,立即将香囊丢给婢女,用帕子掩住口鼻,丝毫没有掩饰她的嫌弃,“这什么味儿啊?”
她声音不大,语调却高,在众人说话间,显得各位清楚。
正在说话的广德和谢云渺,也止了话音,朝她看来。
“是草药的味道,春乏秋困,我给里面装了甘松和首乌藤,有安神的作用。”谢云渺解释道。
“这样啊,”郑盈说着,拿起帕子又擦起自己的指尖,“唐阳公主到十分心细,只是这种香囊戴在身上,万一让旁人误会是染了什么病,怕是不妥吧?”
有几位女子看广德公主与谢云渺交好,便也带了讨好的意思,想要将香囊戴上,结果一听这话,连忙止住动作,也将香囊交给了自己的婢女。
广德却是没有这般做,她拿着香囊用力吸了吸鼻子,直接道:“我怎么不觉得难闻,反而还有股淡淡的花香。”
谢云渺补充道:“我便是怕药味过浓,才放了桂花来提香。”
“桂花?”郑盈当即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公主给我们送桂花的香囊,倒也是罢了,怎么能给广德公主也送这样的东西?”
“桂花如何送不得?”谢云渺心下一紧,以为广德是对桂花过敏。
谁知郑盈叹了口气,无奈道:“公主不知吗?只有那市井女子才喜欢用桂花啊……”
“是啊是啊,广德公主身份这样尊贵,怎么能给她用桂花来做香囊,真是太辱人了……”
“便是咱们也不用这种低俗之物啊,我们府上的老妈子都不用桂花,要用那蔷薇呢……”
很快,人群中便传来附和的声音。
谢云渺当真不知这些,在东宫时,谢濬的园子里便有两颗桂花树,她时常会摘桂花来做香囊,她从不知连花也有了贵贱之分。
她正要开口去解释,桂花的妙处,广德却先她一步开了口,“我自幼得今上教导,吾等与民不分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