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破天荒,她狠狠拍开刘永贵的手,呼了他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而此前,她做得最出格的事就是和插队她们村的知青周楠生好上,还跟他跑了。
“原来爹不是被我气死的,是被张三癞子捅死的。”
当从同乡口中得知丁老爹的死讯,这句话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居然有点庆幸,庆幸自己不是害死老爹的人!
“爹,我有脸回家了。”
这次被秦伟忠解困之后,丁小琴没有急着找到队上去接她爹回来安排后事,而是匆匆回到了自家院子,找到了白米,做了锅白粥一饮而尽。
她需要吃饱饭才有勇气面对自己死得透透的老爹。
“爹啊……莫急……”
她用衣袖抹抹嘴,终于落座,发现这是秦伟忠的衫子,遂脱下来换了身衣服,把衫子洗得干干净净晾了起来。
环顾四周,家徒四壁,小院子也破破烂烂,大半年没住人,杂草都快长进来了。
可这儿却是生她养她的地方。
夏日里,她爹会在院子里摆上竹篾床,用井水抹净,让她睡在上面透心凉。
而冬日里,院子里的积雪老爹不会及时清理,而是让她在雪里打滚,玩得浑身是汗才把她拖进屋在煤炉子旁帮她换上干净衣裳。
院前的大槐树也承载着十八年来的所有记忆。
只是到了豆蔻年华,那上面便不再是和小伙伴们爬上爬下的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老少爷们挂在上头对着院子里张望。
往往这个时候,她爹会拿一根长长的竹竿对着老槐树的枝衩又撮又打,像打核桃、打枣子一般,打下一个个鬼迷心窍的粗鄙汉子。
丁小琴想到此处不禁一笑。
现如今,好的坏的都成了家的回忆了。
“还是家好啊……”
出去了才知道家有多好。
知青周楠生把她带回了他在省城的家,那个叫做“筒子楼”的地方。
几户共用灶屋、厕所,拥挤不堪,让从小在田埂地头间四处撒野的丁小琴极不适应。
“回村了不用勉强去适应了……”
可家中也空无一人了。
一阵苦涩袭来……
丁小琴内心五味杂陈,这一下她才发现自己彻底成了没爹没娘没有爱人的“孤魂野鬼”。她呜呜地哭了。
在到家前她多少还是抱有半点希望的,可现实……
现实将她脆弱不堪的“希望”击得支离破碎!
爹真的走了!那院中地面上尚残留着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
“爹!”丁小琴跪在地上泪眼婆娑,轻轻抚摸着那滩干了的血迹。
“闺女啊……”
熟悉的声音悠悠传入丁小琴耳中,直抵她心底。
丁小琴欢喜雀跃,回头朝着声源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