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的虔诚,又有点笨拙。
第97章夜袭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挑开了床帘,露……
眼前的一切都超乎了季言秋的预料,他强行让自己收回视线,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避免过大的呼吸声引起听觉灵敏的超越者的注意。他能清晰地听到心脏在胸腔中剧烈震动的声音,仿佛将时间都无限拉长。
红布后方是他的画像,这并不奇怪。一个画家表达思念的最简单方式就是将这份思念倾注于笔下,但是……
但是,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
侧脸的、正面的、正在厨房中忙碌的,伏于书桌上仰起头来的、以及逐渐远去的背影……这些无脸的画像拼凑起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形象,如同【王尔德】将记忆剪栽出来,化为了一幅又一幅的画像。
在他愣神的时间里,男人已经结束了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轻柔地将额头抵在了画框上。
“秋……我今天又见到你了。”
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季言秋的心跳猛然加速起来,直到听到后半句话才反应过来,【王尔德】没有在和他说话,他是在……和画像说话。
画像自然是不会回应的。【王尔德】自顾自地补充道:“不,他也不能完全算作是你,我分的很清楚,就像是他也分得很清楚那样。”
“秋,他和你那时候几乎一样一样,但还是有不同的地方,我知道这么说很愚蠢,毕竟你们是同一个人——”男人顿了一瞬,随即语气低落下来。
“他们好像,比我们幸运。”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可以对朋友与陌生人承认自己的恋情,可以不受战争与政客的威胁,可以不用一人奔波在外,一人终日惶惶不能安,担忧着战场上有不长眼的流弹正中宣传官脆弱的咽喉。
到底是为什么呢?秋。为什么我们却要走到无可挽救的那一步?难道我们生来就没有幸福的权利?
无脸的画像没有回应,也不会有回应。它在这里的作用就只有时刻提醒着画出它的人——你是一个胆小鬼,你不敢去找他,只能懦弱地躲在这里,天天望着他的画像,却连五官都不敢为他画上。承认吧,你是个很可悲的人啊,爱又爱得不够干脆,恨又恨得不够纯粹。
那还剩下了什么呢?或许只有长久的执念。
“我嫉妒他,秋。我嫉妒另一个世界的我。”【王尔德】喃喃着,手中的油灯摇晃,“为什么他可以拥有着你毫无保留的爱?”
画室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正如这些年来他对着画像的倾诉全数石沉大海。
【王尔德】凝视着画框里的人,忽然笑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算了,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油灯摇晃的声音再次响起,光亮逐渐向着门口靠近,直到那扇门被拉开,又被合拢,让室内重回一片黑暗。
季言秋在原地耐心等待了几分钟,确定房间里已经没有其它人存在后才松了一口气,十分小心谨慎地直接用异能将自己传送回了房间里。
他不能确定王尔德有没有发现他,毕竟在一开始时他的呼吸声太大了些。而且,他总觉得以【王尔德】现在的性格,说不定会做出逐渐远去的假象,随后又悄无声息地回到门口,等待着他从画室里出来。
只是这么一想,季言秋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决定先用睡眠来安抚今天受到了多次惊吓的心灵。他将拖鞋丢到一边,特意放下床帘,身处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终于多了几分安全感。
明天一早就出去寻找线索吧,季言秋合上眼前这么想道。
房间中的呼吸声逐渐平静下来。
……
……
“嗒。”
突兀的门锁转动声在房间中响起,紧接着而来的,就是门被推开的轻微吱呀声。
因为疲惫而睡得很沉的季言秋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不知是不是错觉,踏在地毯上的沉闷脚步声放轻了许多,像是害怕惊扰床上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季言秋的床前。随后,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挑开了床帘,露出了后方的人影。
灿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完全暗了下来,沼泽般的瞳孔中倒映着东方人安谧的睡颜。过了一会,或许是感受到了这过于粘稠的视线,东方人的眉头再次皱起,闹脾气般将脸别到了一边。
卧室中响起了男人心情极好的一声轻笑,床垫因为叠加上来的重力而下陷,男人一只手撑着床面,俯下身去靠近熟睡的青年,另一只手缓缓地抚上了他的眉间,将皱起的眉头抚平。
他的动作实在是过于专心,甚至已经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在东方人的眉头终于重新舒展后,那原本放于对方眉心的手指沿着东方人的鼻梁、脸颊、嘴唇一路向下,直到来到了那白皙又脆弱的脖颈。
不算纤细,但线条流畅,可以隐约看见皮肉之下正在跳动着的青色血管。张开手掌将虎口卡在咽喉处,就可以将手指完全贴合在东方人的脖颈上,用自己的神经真切体会到代表了生命的脉膊。再轻轻下压、收紧,脆弱的天鹅就会被扼住呼吸。
杀死一个言灵者多容易啊——只要抓住了对方的声音,就扼住了对方的生命。
但【王尔德】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平静地将温热的手掌贴于爱人的脖颈之上,感受着手底下脉膊的跳动,并对此深深着迷。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东方人散落的发丝上。男人用气音带着点遗憾说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