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有气,戚容挣扎地不让他抱,嘴上不饶人地追问:“看得是男人和女人的,还是两个男人……”
他话没说完,就被魏弋急切打断:“当然是男人和男人的,但是我对里面的男人不感兴趣,我……”
戚容听到他说一半不往下说了,没忍住拧起眉,语气不善地问:“你什么?”
魏弋把头靠在他肩头,仰起头看他,琥珀一半棕色眼睛亮晶晶地,嗓音真挚认真:“我只喜欢你。”
戚容猝不及防被表白,一时呆怔住,羞赧盖过理智,他抬手去推魏弋的脑袋,眼神飘向车窗外,“油嘴滑舌。”
魏弋顺势被他推开,向后坐正了身子,可拉着他的手却没收回来,万分认真地又强调了一遍:“我这是真情流露,是真心话。”
“戚容,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戚容脸偏向车窗,在魏弋赤城直白的爱语中,他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就像灵魂终于从飘忽的云端落地,冷眼审视着因一句告白而情难自禁的自己。
无论听过多少次,他心底深处始终有一粒沙,无论怎么擦都挥之不去,越是在意,越是难耐,直到将心底那块嫩肉摩擦得鲜血淋漓。
他无法就此骗过自己,魏弋喜欢的是他,而不是那个他惦念了十几年的白月光。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戚容自己都分不清了。
从前不想不愿在意的事再度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翻了出来,戚容甚至是有些迫切地想要了解两人在孤儿院都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弟弟做了什么,值得魏弋将他放在心底想了十几年,即使远走国外也没忘记这份情谊。
青年不说话不回应,魏弋的满腔欣喜便在等待中渐渐磨灭,他疑心是自己又说错了话,刚想凑上去解释,戚容却在这时动了动,转移话题:
“我想听故事了。”
他嗓音不知何故带上些微暗哑,说这话时也没转过头,视线落向车窗外,就好似被什么好景致给吸引了全部心神。
连这句话也说的轻飘飘地,好似只是兴致所起。
魏弋微微一怔,接话道:“想听什么故事?”
戚容沉吟片刻,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和我讲讲孤儿院的事。”
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那他以前不愿谈及的陈年往事,魏弋呆愣疑惑后便被惊喜砸昏了头脑,他握住戚容手臂的大手向下,戚容只感觉小臂上温热摩挲而过,手便被人握住了。
魏弋握住他的手,握得紧紧地,热度源源不断地自手心传递到两人紧密相贴的皮肤,戚容一动不动,只觉得自己的手要被那热度烫到麻木。
“你真的想知道?那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那年我母亲回国探亲,途径U市停留几天,父亲母亲恰好有慈善合作,我随行来到了孤儿院,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我趁着他们谈话一个人溜到院子里,就看到你在一棵大树下看书。”
魏弋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追忆,尽管没看到魏弋的脸,可戚容能想象到说出这些话时,对方脸上的神情。
明明是已过去十几年的事,可他却分毫不差地印在脑海里,就像只是昨日发生的事。
戚容置于腿上的另一只手紧了紧,只是笑了下,指尖掐进掌心,不知为何连带着心口也像被掐过一般。
“我当时见到你的第一眼,没出息地完全呆住了,那时在我眼里,你就像个童话故事中会出现的精灵,我一心只想把他留下,可你似乎被我吓到,看我一眼便跑走了。”
“不过我记住了你的笑容,在父亲母亲第二次造访孤儿院的时候,我央求他们带上我,因为我想去到那里又能见到你了。”
“我想,下次见面一定要问到你的名字,只是那天我没能如愿见到你,后来我又去了第三次,跑遍整个孤儿院才在一个角落找到你,那天你没在看书,而是蹲在地上看草丛里的虫子,我问你在做什么,你只是抬头看我一眼,不说话也不笑。”
说到这里,魏弋嗓音里带上些笑意,抿着唇,眼睛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深切追忆,他握着戚容的手放松了力道,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你前后反差的态度为难了我好久,我心想是不是自己唐突了你,也不太敢说话,怕你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跑走,就只好蹲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看虫子,但很可惜,你一直没理我,那个下午直到离开,我也没能知道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魏弋停下话语,他看了眼青年的侧脸,不知为何又想到了那个炎热的下午,那时的小男孩也是像戚容现在这样,一句话不说,盯着别处发呆。
不过还好。
当初那个小男孩现在就在他身边。
痴痴地看了会,魏弋前倾身子,将头很轻地抵在戚容肩头,音色低沉磁性的嗓音刻意压低,低声絮语:“那时的我不懂,只是在心里幼稚又坚定地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命中注定,那就是让我遇到了你。”
“后面还有好多事呢,你想听吗?我都记得……”
听到这里,戚容终于再也克制不住,他无声地转过头,垂下眼看垂着脑袋靠在他肩头的魏弋。
可魏弋正垂着脸,没看到他隐忍发红的眼眶,也没能察觉到他拼命压抑下的汹涌情绪。
可惜,他们的命中注定是真,可相遇的顺序却错了。
戚容沉默地僵坐着,快要迅猛扑来的情绪给吞没了,他止不住地酸涩嫉妒,一颗心像被架在烈火上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