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祖母推进府中,虞方屹又主动上前将她们引至香雪苑,“之前的长虹苑有些偏僻了,香雪苑大一点,你就跟你祖母在这儿住,她的伤势或许也能恢复得好一些。”虞方屹有些局促,“屋子里面的东西你若是有哪些看着不喜欢的,你就直接让仓房的人去换。”虞疏晚没有多言,只是看向虞老夫人,虞老夫人叹了口气,“疏晚,让你父亲推着我,这么久没回来,你也该熟悉熟悉府上,我跟你父亲说会儿话。”见虞疏晚当真半点不担心地往花园走去,柳婉儿好奇,“你不怕会出什么意外吗?”“虞方屹虽然不喜欢我,甚至对我刻薄了些,可他对祖母是极好的。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对他冲击力不小,他就算是拼了自己的命也不会让祖母出半点事情,没有再比虞方屹眼皮子底下更安全的地方。”“这样啊。”柳婉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母亲呢?我怎么看她像是把你当仇人一样?”虞疏晚站住脚,柳婉儿有些费解,“怎么不继续走了?”虞疏晚看着脚下的鹅卵石,慢条斯理地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柳婉儿:“这是花园?”虞疏晚笑出来,说道:“这是我回府不到半个月的时候,苏锦棠用带有倒刺的荆条在这里鞭打我,我在那时就已经和她断绝了母女关系。”柳婉儿有点想象不太出来。虞疏晚收回目光,淡淡开口,“所以她对我是什么态度,与我而言都没什么要紧的。我只希望接下来,她不要妨碍到我做的任何事。”柳婉儿点点头,“怪不得你不肯回来,在外面自己住。偏心的爹娘,讨厌你的兄长,虎视眈眈的冒牌货,的确很难在这种环境下活得开心点儿。”她走上前,同情拍拍虞疏晚的肩膀,“你从前太苦了。”“是吗?”虞疏晚勾了勾唇,“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词,叫做否极泰来。”柳婉儿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我觉得你说得对。”“那你呢,躲着听了半天的话,怎么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虞疏晚的目光落在一处假山后,锐利的几乎要凝为实质,让藏身于假山之后的虞归晚身子一颤。她咬着牙,终究是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许久不见,你的气色倒是不错。”虞归晚强作镇定的打着招呼。虞疏晚端详着她的脸,啧啧有声,“终究比不上你,从前我只听说过偷人偷情,没有听说过偷走旁人的身份还想要偷走别人的脸,怎么,你不要脸吗?”虞归晚的手指插入掌心,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这么久不见,我以为我们之间会化干戈为玉帛,疏晚,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急躁。”“急躁?”虞疏晚低笑出声,往前走了一步,虞归晚白着脸霎时往后退去,惹得虞疏晚忍不住放肆笑出声来。虞归晚想到自己刚刚下意识的动作,脸色顿时难看下来。等笑够了,虞疏晚这才轻描淡写地开口,“你放心,我的急躁在你帮我送来姜瑜和那二十多人的时候都已经发泄完了。”她饶有趣味地看着虞归晚,“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被虞疏晚这样一提醒,虞归晚又想起来了姜瑜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胃里的翻涌让她踉跄着扶住一边的假山。虞疏晚笑眯眯的开口,“所以你瞧,我如今是不是脾气好多了?我从前总想着有些人是能被打服的,可有人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她不怕。毕竟走不过一顿挨打而已,她却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所以后来我就在想,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该怎么斩草除根呢?”她目光落在虞归晚的身上,“你觉得呢?”虞归晚咽了一口口水,强做镇定道:“可有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即便是闹出再多的水花也不会回到过去。安于现状不好吗?为何一定要对对方斩草除根?”“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而不是问我。”虞疏晚轻笑,“更何况,哪里是事情掰正不过来,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你说对吗?”虞归晚被她步步逼退,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随着虞疏晚的声音落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虞疏晚笑着伸出手来,“瞧你,昨夜才下过雨,这地上都还没干呢,也不怕脏了衣裙?”虞归晚尖叫着想要打开虞疏晚的手,“我不信命!我只相信人定胜天,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拿到!你杀不了我,你也杀不死我!”下一刻,窒息感让她再也说不出剩下的话。虞疏晚脸上的笑已经淡了下去,眼中的杀意毕现,声音冰冷,“即便我杀不了你,可我能够断了你的手脚,毁了你的脸,剥了你的皮。,!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是不死,说明上天要你活着。我们要不然赌一把?”虞归晚拼命地挣扎着,脏污的泥水已经将她华贵的衣裙全部弄脏,此刻也没有了保持形象的想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逃!这一次的虞疏晚让虞归晚感觉到了一丝陌生。从前的虞疏晚不管怎样,总会让她有能够逃脱的想法,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她只感觉到了恐怖!虞疏晚的手没有半分的松懈,红唇微微贴近虞归晚的耳边,轻声道:“弄瞎祖母眼睛的时候,你是和我现在一样满心都是快感吗?”虞归晚惊恐,挣扎得更厉害了。她知道了!全都知道了!虞归晚发不出一个字,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的发痛,意识都有些飘忽起来,忽地,她被丢进了池塘中。冰冷刺骨的池塘水立刻将她冻得一个激灵。虞归晚下意识地想要张口求救,口中就灌入了一大口的腥臭的池水。虞疏晚看着池塘里沉沉浮浮的虞归晚不为所动。柳婉儿有些担心,“她如今是容言溱的未来侧妃,你要是弄死她,之后不好交代吧?”“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把容言溱一并处理了就是。从前虞疏晚不想沾染过多的是非,只想和祖母好好地生活,可既然总有不长眼睛的人凑上来,那就只好请他们为自己的安宁生活让让道了。虞疏晚眼中含着冰,唇角带着笑,神色淡漠,“柳师姐,难道你刚刚没有听虞归晚说吗?她不会死。”“我觉得应该是她比较嘴硬吧?”柳婉儿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虞疏晚,“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相信她这些话?光是你说的什么剥皮,断手断脚,这些都足够她喝一壶的。你刚刚掐着她的脖子把她丢进去,她还来不及呼吸呢。而且现在这么冷的天,你要是再不把她捞上来,估计会冻死的。”虞疏晚想了想,说道:“不捞。”她的话又简单又干脆,柳婉儿皱了皱鼻子,认真开口,“那要是她死了的话,我去和慕时安好好聊聊,怎么把你捞出来吧。”死一个还没过门儿侧妃,问题应该不大。虞疏晚想笑。柳婉儿到现在都还以为刚才两个人只是在说赌气的话,可事实上,虞归晚就是死不了。至少眼下,她绝对不会死在自己手上。若是虞归晚现在死了,那就是她赚到了,不必再面对接下来的那些痛苦。如果虞归晚没死,那她可就要冲着将她玩死的程度动手了。虞疏晚紧紧盯着水中显然已经体力不支的虞归晚,心中有些好奇,难不成真就这样死了?那可真是有点太便宜她了。柳婉儿撞了撞她的胳膊,“好像快死了。待会儿你爹出来看见这飘着他从前的心肝宝贝,会不会哭啊?”“应该不会。可能还会去让人放一挂鞭去去晦气。”这一次虞归晚算是触碰到了虞方屹的逆鳞,虞疏晚确定虞方屹动过杀心,只不过是因为容言溱的插手这才没能继续。但谁又说得准虞方屹没有在背地里面使坏呢?说起重情重义和感情淡漠,虞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没有触碰底线之前,当然是乖乖女儿。可触碰之后,哪儿还有什么女儿,那叫做孽畜。眼看水中逐渐没了动静,虞疏晚的眼睛泛起了亮光,“真死了?”“我瞧瞧。”二人还没来得及确定虞归晚死没死,只听见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一道黑影迅速地朝着虞归晚游去。昏迷的虞归晚整个人被托起来望着岸边移动。像是怕虞疏晚使坏,那影子亦是朝着另一边游去。可虞疏晚也不动,就是静静的看着,宛如自嘲一般笑出声,“你瞧,我说过,她命大着呢,死不了。”那黑影将虞归晚放在岸边,不断的摇晃着已经昏死过去的虞归晚。虞疏晚默不作声的将袖子里藏着的一把小巧臂弩对准了黑影,只听见利剑破风的声音,随即就是一声痛苦的闷哼。“虞疏晚!”那黑影猩红着眼转过头死死的盯着虞疏晚,却见虞疏晚又装上了一支箭。“别来无恙,无痕。”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支箭再次飞了过去。可这一次无痕却躲开了。他一把将湿漉漉的虞归晚抱起,眼睛死死地盯着虞疏晚,咬牙切齿道:“你不要逼我!”“我逼你又怎么了?”虞疏晚再次上好箭,“你对她还真是情深似海,即便知道我就是要逼你出来,也没有犹豫。”无痕咒骂着,“她是你的姐姐,你当真是丧心病狂!”“又不是亲的。”虞疏晚笑出声来,“更何况,我要是没有说错的话,虞归晚对我祖母下手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吧?”柳婉儿怒了,“就是他作为帮凶害的老夫人成了现在这样?”她将袖子撸了两把,身子一跃,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湖面上飞过,“老夫人是好人,你竟然这样对她,你的确该死!”:()玉庭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