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半晌,刑厄再次开口。
霍序则“哦”了一声,继续耐心解答:“头发长长了,本来想剪了的,但是想着我家刑刑喜欢,所以为了不碍事只能扎起来了。”
他偏了偏头,眉眼阳光毫无阴霾,一缕长发顺着他的前额不小心垂落下来,刑厄抬起手,悬停了下,慢慢抚上霍序则柔顺的发丝。
霍序则会心一笑,好在他家刑刑还记得“不要停在前面”的话。
他又主动交代:“之前漂染的白金色颜色掉了有些难看,刚好我家有发型屋,有个女志愿者就用过期染发膏帮我染了一下,好看吗?”
分别前霍序则一头白金色发丝赫然变作了亚麻色,是介于黑色、棕色、灰色三种颜色之间的那种深亚麻,配上霍序则带了些混血基因的雾灰瞳孔,有种说不出的异域风情。
平日里都是霍序则抚摸刑厄的精神体白狮,现在直升机空间小,容不□□积庞大的白狮,霍序则就给恋人充当小宠物,解了头发让他家刑刑摸个够。
当直升机到达北部基地,下了直升机后,霍序则与刑厄没有选择坐车而是步行走在北部基地的道路上。
刑厄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北部基地了,再回来,他发现基地居民的出行情况似乎变了,即使是走在从前较为偏僻的“机场”路段,偶尔也会有三三两两的普通民众出现。
那些普通居民脸上,眼睛、口鼻也都没有进行遮挡防护,反倒是霍序则和刑厄还遵循原有的出行守则,下直升机前都戴上了口罩。
霍序则双手插着兜走在刑厄一侧,不由感叹:“上次经过这里好像还是和刑刑重逢。”
当时霍序则装瞎初到北部基地乍到,早在路上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他那时候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还曾怀疑过跟着自己的人是不是带路那人的同伙。
结果在一间偏僻逼仄还臭气冲天的厕所里,他就那么水灵灵地被高中老同学“英雄救美”了。
霍序则与刑厄走了没多久,不远处的铁轨上又传来列车“轰隆隆”缓慢驶来的车轮有规律滚动声。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
那时候北部基地还是初夏,一言不合就是一场倾盆大雨,而现在却已入秋,明明也就一个季节更替过去,他们却好似经历了一辈子那么长,情爱、生死、离别、殉情……
霍序则将手从口袋中拿出来勾了勾刑厄带着硬茧的手指,也不管零星路过的路人们异常的眼光,就那么牵着恋人走向斜坡,走下那条熟悉的铁轨。
“那时候如果你没有在这里救下元元,也许我们就没有现在了。”
霍序则感叹:“幸好我们刑刑身手好,还乐于助人!”
刑厄的目光从头到尾没从霍序则身上移开,无论是对呼啸而过的列车,还是偶尔擦肩而过的路人,他始终只看着身边的人。
“是因为你。”刑厄说话总是这么言简意赅。
那时候如果不是霍序则预见撑开的伞会被列车卷进轮底,王展望与郑灿的女儿没有获救,郑灿就不会力排众议说服北部基地同意配合精神丝研究。
要是那时候他们真的一走了之,刑厄或许还是会殉情,但……
“你会一个人去死对吗?”刑厄喜欢了霍序则太多年,他的生命里只有过三个人,母亲、妹妹、霍序则。
他了解霍序则,某种意义上比了解他自己,又或者比霍序则自己更加深刻透彻。
霍序则能为了最后陪刑厄一程,不惜代价剖挖丝腺、戳眼、折断精神体的八只触肢,霍序则会用尽一切办法陪刑厄,可当最后这一切方法都不再起作用时,他会离开。
“我答应过你不死了就说话算话,也许我和刑刑也能约定个十六年后再见面什么的?”
霍序则看似否认了“一个人去死”的说法,然而他这句轻描淡写仿佛玩笑似的回话内容中透露出来的,又像是一种对恋人猜测的委婉肯定……
霍序则有段时间爱看武侠小说,金庸著作的《神雕侠侣》中女主角小龙女深受重伤不忍恋人陪她赴死,留下了十六年后再见的善意谎言独自跳下绝情崖底。
霍序则一直对自己放纵自我,因为抵抗不住诱惑自私地接受了刑厄的感情又无法负责而十分愧疚,又怎么舍得刑厄真的放弃所有陪他一起死?
“其实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霍序则笑了下,一句话带过了这个大概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印证的问题,只说,“我当时就是觉得不能再让刑刑伤心了,我都快成渣男了。”
说起来,把霍序则装进礼盒里给刑厄惊喜的主意实际上是梁幸出的,那辆直升机在前往西部基地接刑厄以前,先到霍序则家的庄园接走了霍序则。
礼盒就在直升机上,刑厄久没回家,梁幸趁虚而入可谓情场得意,又开始想着讨好大舅哥。
分别了几个月,霍序则原本打算带一束自家庄园种的花见恋人,但在看到飞机后座那么大一个礼盒后,他又果断将花扔下了。
“我怀疑梁幸是在给我挖坑!”
分裂的幻觉世界不再出现后,霍序则身上沉稳沉静的气质一下子淡去了许多,加上如今清瘦高挑的身形上还穿了件青春无敌的高中校服,反而有种“返老还童”的少年感。
霍序则晃了晃牵着的手,向恋人告状。
“谁不知道上一个带着花把自己装进礼物盒子里的家伙被骂渣男好多年了,我要带着花蹲盒子里,下回他非笑我是‘霍书桓’了!”
霍少爷天性浪漫,不仅爱看武侠小说,小时候家里管得不严,父母陪他玩泥巴,他陪父母看情感大戏,但刑厄的童年显然与霍序则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