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昙一直在看月,听了许羡清的话,便扭头看向她,笑问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嗯。”许羡清不是一个别扭的人,她却是很担心叶寻昙,所以很干脆的承认了。
叶寻昙轻笑,伸出手:“要不要看看?”
许羡清也没有客气,握上了她的脉象,过了一会儿紧锁的眉渐渐舒展开了。
许羡清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接下来就是药师们的事了,许道友要陪我喝两杯吗?”叶寻昙指了一处高台楼阁的顶檐,笑道,“我瞧那儿不错,清净。”
许羡清便跟着她爬上了屋顶。
“这世上的道千千万万,各人不同。许道友有自己的道了吗?”叶寻昙替她满了一杯酒。
也不知道她这次拿出来的是什么酒,味道出奇的好,酒香很是浓郁,惹得下方路过的好酒之人,停下来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才满是遗憾的离开。
许羡清听了她的话,有些无措地摇头,“还没有寻到自己的道。你呢?你的道是什么?”
道不是什么秘密,就像是一个人的信仰,没有人会以自己的信仰为耻,但是也没有人大张旗鼓的去宣扬自己的道。
若是被仇家知道了,或许会想发设法来破了你的道心,皆是将你的修心毁于一旦。
所以若非关系亲近,主动询问一个人的道,便是冒犯的行为。
不过现在这个话题是叶寻昙先提及的,许羡清反问也算合理。
叶寻昙抬头看月,思绪莫名,过了良久,她说:“我的道,是毁灭。”
“毁灭?”许羡清心中惊讶,面上都露出了诧异。
叶寻昙看着她这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怀疑我是邪修?”
“不。”许羡清不怀疑她是邪修,邪修的功法特殊,阴煞之气很是浓郁,而叶寻昙给人感觉亲和,而且这几日亲力亲为帮助城内外的百姓,这样的人身负功德也是应该,怎么会是坏事做尽的邪修呢?
许羡清没有怀疑她是邪修,不过有一点怀疑她可能是魔。
但若是问许羡清有什么证据,许羡清其实说不出来,她只是凭借着一种感觉罢了。
而这种没有证据的感觉,往往是本人都觉得费解的东西。
所以许羡清一次又一次的去查证叶寻昙到底是不是魔。
刚刚她看过叶寻昙的脉象了,那是灵修才有的平稳包容的感觉,魔修一般都是霸道急切的,只是接触下来就能感觉此人性情急躁,脾性与常人差别过大。
“毁灭的道,是什么样的道?”许羡清有些好奇,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道。
叶寻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告诉她:“我起初不知道什么是道。”
“叶道友也没有师门吗?”许羡清认为没有师门,就没有人带领修行,那样在修行的最初就很难知道道是什么。
叶寻昙轻点头。
“我无父无母,从小被欺负着长大。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也没见过什么好人,一直生存在污秽之地。第一次触摸到我的道,便是我亲手毁灭了那里的一切。”
许羡清静静地听着她讲述这些。
叶寻昙突然看向她,眼神中透着冷光,“我十四岁那年,手上沾染了一千六百多条人命。所杀生灵无数,其中或许也有无辜的可怜人,但那时候我以为我的道是就是杀道。”
许羡清眉头皱起,面上勉强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状态,实际上心头已经惊涛骇浪了。
“以杀入道……”许羡清轻喃,很难将杀道与面前人联系起来。
“叶道友不怕我吗?”
以杀入道的人心底只有一套标准,不符合这套标准的人,都会激起杀道者的杀心,随时都有暴起杀人的可能。
许羡清沉默了一会儿,她也在心底反问自己怕不怕。
若说不怕那是假的,以杀入道的人和神经病也没有什么差别了,甚至修为越高的人杀伤力越强,没杀一条生命,杀心越重,心中的道也就越加稳固。
“我相信你。”许羡清喝下一杯酒,随后轻飘飘地说着。
叶寻昙突然笑了,又替她倒了一杯,“杀道不好,罪孽深重。我时常会做噩梦,夜里醒过来会精神恍惚许久。”
“你,道心不稳?”许羡清听到她说会做噩梦,不由得问出这句话,问完以后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要是道心稳固的话,叶寻昙现在也不会从杀道转为毁灭道。
叶寻昙轻点头:“确实不稳。总有一些无辜的人,那干净的灵魂,让你舍不得毁灭。一旦有所犹豫,便种下了心魔。心魔难缠,为了不被心魔所控,我放弃了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