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女人将铃铛系在少年雪白的脖颈上。
“乖啊,你等会儿要乖……是阿娘重要的客人,这一年里阿娘教给你的……现在该派上用场……”
“阿娘会在外面等……要是铃铛声停下……可是会罚你……”
少年背对着这边,看不见脸,只看得见他从衣袍里露出来的手脖子白得似乎会发光。
“其他人……为什么……我……阿娘明明有其他孩子……”
“但你是阿娘最最重要的……你、难道要不听话……”
“……”
走马灯很快,朝长陵几乎还没能看出什么名堂,画面便转瞬即逝,回过神,外头的天竟然已经黑了。
望着室内那张宽敞但已经破旧的大床,她缓缓皱起了眉。
最终,她在这座楼里逛了整整一夜,本以为能找到一两个死人的魂魄,或者再看看刚才那样的瘴气走马灯,但是直到天亮,她什么都没有再看见。
越来越谜点重重了。
而且……多半和元秋脱不了关系。
朝长陵的直觉在这么说。
等到天色大亮,她才走出藏花楼,把锁随便挂上去,回头重新看了眼这座寂寥败落的庭楼。藏花,藏花,这名字还真不算取错。
她昨日出县令府时走的大门,回来时也同样,不巧,刚到门前就和一辆马车险些撞上。
她往后退开一步,便见马车帘子一掀,眼熟的侍女跳下车,回头冲车内的人笑道:“尊者,快里边请。”
一只脚先迈出来,青色的袍子,修袍,然后才是整个人。
朝长陵的视线随之往上,那修士也像有所感应一般,扭过头,正好与她目光相对。
“我还道是谁……”
笑着的女声,声音偏低,抬手冲她行了个礼,语气却不怎么敬佩:“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日持真君。”
朝长陵面无表情,也没回礼,只道:“原来是丰馨你啊,我还不知道玄一宗已经管起凡人的琐事了。”
她显然和女修都认识彼此。
女修摇头:“反正擂台那边有师兄们在,而且这侍女说她们老爷跪着千求万求,就为了请我来看一眼,我也不是那等冷酷之人,有什么不好答应的?”
站在一旁的侍女霎时有些尴尬。
毕竟第一个尊者,也是她去请来的。老爷明明前脚才说把这事全权交给人家,后脚却马不停蹄地又让自己去请了第二个人来。
这不摆明了压根不信任人家的能力么。
老爷不尴尬,她都要尴尬死了。
“那、那个……尊者。”她冲朝长陵笑道:“别误会,我们老爷只是为了双重保险罢了,毕竟您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有些地方难免顾及不过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好在朝长陵没有怪责的意思,盯着女修看了一会,转身先进了府。
女修见她对自己如此视而不见,嘴角一紧,拔腿追上去。
“朝长陵,你到底来这穷乡僻壤干什么?”她不再假惺惺地叫真君,是一副很了解她的口吻:“之前听说你渡劫天雷将至,还以为你肯定正求爹爹告奶奶地想办法,没想到却在这里……”
她一顿,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就是来这里找渡劫的法子的吧?哈,看来你开始自暴自弃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能找到什么?”
朝长陵没理她,头都没回。
越是这样,她追得越起劲。
“醒醒吧,就算真的渡劫升了境界,你以为自己就能为你弟弟报仇了?山尘真君可不是那么——”
“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朝长陵转过头,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女修却莫名能感觉到她话中的冷意。
朝长陵向来不会外露情绪,所以要是一旦变成像这样,就说明她离生气已经不远了。
“你、你干什么,你还想在凡人家里对我动手?”女修咽了口唾沫,有些忿然:“我倒不知道长陵师姐如此的念旧情……这都多少年了,你不惜离开玄一宗,辜负师尊师伯对你的恩情,也要为你那个什么弟弟报仇,他不过就是只诞生于山野的精怪,算哪门子……”
“唰”
是长剑出鞘,剑刃划破空气,直指她鼻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