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她转回身,拾起地上的白玉冠:“你坐着。”
元秋依言坐回墙边,目光却落在她的手上,朝长陵问他:“怎么?”
“……”他停了一拍才道:“你会戴吗?”
“不会戴也可以试试。”
朝长陵以前眼里心里只有修炼,虽然宗门里的男弟子不少,师兄也天天在她跟前晃,但记住他们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就已是极限,至于别的,可谓漠不关心、一窍不通。
她将发冠拿在手里看了看,中间有两根细小的玉簪是松动的,可以左右调节,似乎就是用来固定的。
那看来也不难。
“你这样我怎么给你戴?”朝长陵蹲下身,发现元秋正默默盯着自己,因为眸子被睫毛遮了一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得转过去。”她又提醒了一句。
他缓慢地点了下头,起身时,膝盖陡然一滞,导致站起来时的动作有些僵硬,迎着朝长陵不解的视线,他眨眨眼,指指自己的腿,干巴巴地道:“……麻了。”
朝长陵不禁叹气:“你不会在小境界里,不是整天坐着就是躺着吧?”
还真让她说中,可元秋也没办法,毕竟除此之外他的确没什么可做的,忍痛就已经很辛苦了。
猜到多半会是这么个状况,朝长陵起身抓住他的胳膊:“我撑着你,另一只腿能动吗?”
元秋下意识瞥了眼她那只手,顿了一下才道:“……能。”
“那行,不然我又得背你了。”
若是往常的元秋,肯定会在这时说点什么,譬如“我可是个男人,你背得动吗?”又或者冷冷拒绝一句“我不会再求你”,可这两种都没有,她说完,他的眼睫低了低,没有答话。
元秋背対着她坐下后,朝长陵才发现,他的头发比她的还要长点,乌亮顺滑,而且柔软,她伸手摸了摸,有种自己在摸小猫小狗的感觉。
“……摸够没有?”
元秋撇过脸看她,语气有点闷闷的,眼神却远不及刚才那般锋利。
“你头发这么多,全束成马尾只怕不大合适。”朝长陵阐述自己的结论。
“随你。”他把脑袋转回去。
“你有什么诉求吗?”
“没有,”他道,“你弄就行。”
这倒有点难倒朝长陵了,虽然以他这张脸,头发弄成什么样应该都无所谓。
“那就捋一小束出来,再把发冠戴上,做个装饰吧。”她五指微张,插进他发间,理着他有些散乱的乌发。
前几次她来小境界,元秋的状态可谓差到极点,加之他自己承认整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那根褪色的发带也不知被丢到了哪里,发尾有些地方难免打结。
脆弱也罢了,还这么颓靡,自己要是不管,他真的能在修真界安然活下去吗?
朝长陵想着,手里动作一快,力道没把控好,便见元秋的背脊微微僵了下。
她问:“痛?”
元秋:“……痛。”
“痛我也不会道歉。之前你饿着肚子,没工夫打理头发,可以理解,但之后你还是这样,那现在痛很正常。”
朝长陵向来严以律己,日常起居时间比打鸣公鸡都规律。元秋这种散漫度日的生活方式,她没有插嘴的意思,但的确不大理解。
“因为做了也没有意义。”反正他都要死了。
朝长陵覆着一点剑茧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理着柔软的黑发,从发顶一路划到发尾,不急躁也不粗鲁,在做着很不像是她会做的那种事。元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痒痒的。
“为什么你要说没有意义?”
她随口接话道。
“……”元秋不想说。
他想起那天在窥天镜里看见的朝长陵的背影,的确,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和自己不一样。
“因为就算打理,也没有可以给她看的人。”他偏过脑袋瞥她一眼:“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朝长陵颔首,目光没从他脑后移开,随口就答:“你可以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