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里,连希冀都没有。
谁也不会来。
元秋打开幻境的门,地宫冰冷的大理石地砖开始发生变化。
周围的松树上挂着薄薄一层积雪,长长的石阶绕过山路,直达玄一宗的山门关,那块写有门派名的巨大山石摆在那里。从里到外都是第一宗门该有的气势。
十四五岁的朝长陵就爬跪在山门前,手已经冻得通红,额角低落下来的血砸进雪里,很快化作淡淡的粉色,她才刚抬头,肩膀又被人飞踹一脚,好在身形够稳,格外用力,这一脚才没让她趴下。
“看来师妹是真的想见掌门,我说你能接下我三脚,我就让你上去,现在是第二脚了,最后一下,你还能撑得住吗?”
这一次直接冲着她额门而来,厚厚的靴底还粘着冰渣,是一股能置她于死地的力道。
朝长陵只能低下头,让这一脚踩在发顶,她被迫伏低身子,像在冲人磕头。
几个玄一宗弟子瞬时爆出笑声。
元秋在旁边看着,缓缓沉了眸光。
他没有动,就站在旁边的树底下。
几个弟子道:“不就抢了你这次猎杀的妖兽吗,师兄是看你修炼太过顺风顺水,怕你太出挑招了别人记恨,这才想帮帮你,你倒好,不懂得知恩,还要跟掌门告状?师兄心都要寒死了。”
有人蹲下身,抬手想去掐朝长陵的下颌,她突然拔剑,动作快得没人反应过来,唰!剑光乍现,那人肩头的衣料开裂,一记刀口又深又重。
没人想到朝长陵会反抗,回过神,急忙拔剑去追已经冲破山门关的朝长陵。
元秋在后面看着她被几个弟子拽住,不得不抬手应击,剑刃闪着寒芒,凛然锋利,可惜这个局面寡不敌众,她身上的剑伤越来越多,节节败退至山崖边,几乎浴血。
元秋好像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和她很不般配。
也许是因为朝长陵这股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气势不大好相与,几个弟子和她缠斗了一阵,身上也挂了彩,自讨了没趣,找了个借口让她等着便匆忙散去。
朝长陵倒在雪地里,久久没有动弹,和在现实不同,元秋身处幻境时是没法被她感知的。
他只能来到她身旁,看见她尚且稚嫩的脸庞因为吃痛而微微扭曲,染血的食指在雪上一笔一划地缓慢写了几个字。
“化雪峰”
那就是朝长陵的目标。
不成为掌门亲传,是没有用的。
元秋心里有股奇异的感觉。
从刚才朝长陵受伤开始,那股感觉就一直在他心中一点点生根,然后发芽。
他皱皱眉,离开了幻境。
在地宫里找朝长陵费了他一些功夫,走到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前,发现她正坐在里边看自己的手臂,像是在上药。
当幻境和地宫两个世界重合之时,他的存在才能被她感知。
脚步声让朝长陵唰地抬起头,戒备的目光像一只不会信任人的野兽。
“又是你。”她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逃跑?”元秋走到她面前:“明明知道硬碰硬不行。”
“你看见了?”
朝长陵道:“如果只是一味忍让,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我入仙途,不是为了受人欺负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
“……凡人最喜欢一句话:‘命中注定’,‘这是命定的’、‘这是命数’,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可修士不一样,修士可以改变常理,我作为凡人的命数恐怕是最惨的那一撮,不代表我成了修士,还会是曾经那样。”
她道。
“我一点都不惨,我要改变它,即使还要因此受苦,那也只是现在。”
元秋抿了下唇,奇异的感觉在胸腔中渐渐蔓延,明明知道对幻境中的她说这些毫无作用,他还是道:“你就不能另寻辟路吗?玄一宗弟子又多又杂,你作为一个后来的,的确抢了他们风头。”
这次受伤还能动弹,不代表下次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