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决,差不多是时候了。”山尘真君将那张魂符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口吻听着温柔,实则残酷:“元秋还差那么一点就要变得‘完整’了,你得替我去推他一把才行。”
奄奄一息的少年魂魄动了动脑袋,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真君……”黄解一的本能觉得这个氛围不太妙,往后一退就想跑路,可男人的灵力瞬间将他四肢锁住。
“修真界这阵子都在传你是魂魄之术道统最有望的人才,可你似乎还有一门功课没有研修到位。”
虽然已经自身难保,但黄解一听不得别人说他研习不足:“真君此言差矣,我虽不算精通,但能学的都学了,你说我有什么是没有研习到的?”
“你知不知道,魂魄转移之术?”
黄解一脸上有慌乱一闪而过:“那、那不是极难实现的……”
“世间的难,于我而言都是‘易’。所以我才说了,你离魂魄之术的至高境界,还远远不够。”
黄解一失去意识前,看见的是山尘真君势在必得的微笑。
*
入夜。
朝长陵没有在法座上入定,是白日那股烦躁感还未从她心中消散。
线索走进了死胡同,下一步该如何入手?
她在塌边站着,目光却没有在看任何东西,整个人都陷入深思。
那本抄书被她搁在案上,随着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上边神秘古老的符文。
她的衣角被人拽了下,抬头,元秋静静望着这边。
他居然还醒着。
“你不睡觉的?”
元秋挑眉:“你站在旁边谁睡得着。”
木头脑袋的那股躁动感都要溢出来,傻子才会没有察觉。
他不会问她在烦什么,也不会问她今后的打算,毕竟她连死后对他的安排都想好了,就算他忍着羞耻心跟她说不想让她轻易去死,朝长陵多半也不会答应。
之前那句“一直在一起”,似乎仅限于她活着的时日。
死后,他们就再无瓜葛了。
元秋暂时想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虽然脑子里一瞬间冒出过把她手脚卸掉,或者喂她吃点能丧失记忆的丹药的想法,但显然,不是简单可以办到的。
如果朝长陵不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就好了,她怎么就是真君呢?
“要不要上来一起睡?”元秋拍了拍锦被,声音有点闷:“我倒可以给你让出一点床位。”
殊不知这本来就是朝长陵的床。
要是以前,她肯定拒绝,虽然元秋可能会因此生气,但她确实没有睡觉的必要,但今天难得有点疲惫感,那就很有必要了。
床榻是热的,有元秋的体温,她没打算换衣袍,元秋却是脱了外袍的,所以他凑过来的时候,能轻易感觉到一层衣料下的柔软皮肤,她摸小动物一样挠了挠他削痩白净的下颌,这个吻有些冰凉懒倦,她向来不会闭眼,所以看见元秋根根分明的黑睫在脆弱地颤动。
果然很可爱,也很漂亮。
今晚的元秋格外安静,除了这个吻,没有更多的接触,他躺回去,说了句好困就没了下文,朝长陵想着自己的事,倒没觉出异样。
月色渐浓,夜空的浓墨愈抹愈深,当万籁俱静时,榻上的元秋缓缓睁开了眼,他并没有睡着。
案上还搁着那本抄书,他走过去,想起这就是白天她说的看不懂的符文。
他原本不在意,也没有兴趣,晚上她拿起来时才不经意瞥了一眼。
她和那个姓黄的,还有那些修士都说看不懂上边的文字。可元秋觉得古怪,因为他认得这些字,而且清楚地明白它们的意思。
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不过足以证明自己是个异类。
他放下抄书,躺回床上。
元秋不会后悔对桃决做的事,黄解一说桃决活着朝长陵会高兴,那与他无关,他不懂为什么要让她高兴,桃决欠了他很多,还想和他争最重要的东西,为什么非得救他。
他已经答应朝长陵要救可以自己去救,难道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