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笑了下:「有句话,我一直想讲。」
后妈阴恻恻地看着我,不耐烦说道:「什么屁话?」
我轻轻开口,一字一句:「你长得可真丑。」
这是我6岁那年见到她的第一想法,憋了18年。
后妈一口气差点没回过来,脸被气得通红:「你要死!你从哪儿学来这么气人的话?你乱说!你在乱说!」
我爸将她强拉走,隔老远都还能听见她尖厉的声音。
我想我爸以后的日子应当挺难过的,但他们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了,从他选择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应当是绝配。
18
20岁生日那天,谢家为我和谢景办了个很盛大的订婚宴。
宴会结束,所有宾客走完,一个熟悉的身影默默等在谢家的大门口。
那是我爸,他穿着老旧却规整的西装局促地站着,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他看见我走过去,眼里竟有了小心翼翼。
「宋时,听说今天你订婚,这是你的大日子,爸爸怕你紧张,就自作主张地来看一下你。」
听到这话,我愣了好一会儿。
突然,我的手被温暖的大手包裹,谢景捏了捏我的手心让我回了神。
我轻轻开口:「谢谢,但我不紧张。」
我爸犹豫好久,将手上捏着的卡小心交给我:「宋时,爸爸不中用,没什么可以给你的。这卡里的钱不多,但也是爸爸的一点心意,你拿去当嫁妆好不好?」
希冀的眼神,关心的语气,这些都不假。但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将卡交还到他的手上,态度礼貌而疏离:「谢谢您,但我姓宋,不姓程。嫁妆我会自己挣,不劳您费心了。快下雨了,您带把伞走吧。」
我爸眼里的光渐渐暗淡,声音竟开始有点哽咽:「宋宋,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爸爸了?」
我笑了一下:「您从来都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何来原谅?」
我爸离开的背影落魄又佝偻,他或许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但对于我那渴望父爱的17年里,这忏悔来得太晚。
他已经从我的故事里被正式抹去了痕迹,而关于父亲的名字,从开头到结尾都未曾出现过。
未能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眺望世界,我也会遗憾。
但我应该要爱这个世界的,因为这是我的妈妈用性命给我押下的赌局,我不能让她输。
她拼尽全力给我的一生,我必须要过得精彩。
19
桌子上放着一本被打开了的日记,纸张已经老旧得泛了黄,那上面记载了我10岁时的忐忑与不安。
12月29日,冬天的第一个晴天。
题目:难过的生日。
今天是我生日,但没人记得。
我今天还是穿着并不厚实的夹袄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捡着破烂,出门的时候爸爸并没有叫住我。
我的手被冻得通红,还有裂口。
流浪狗小黄跟在我的身后,我一只手拿着装破烂的袋子,一只手将兜里唯一的大馒头分给了流浪狗小黄。
小黄对我叫了几声,我便问它:「小黄,你是不是想说我今天捡满一整个袋子的塑料瓶,爸爸就会多爱我几分?」
小黄刚要叫,我又叹了口气:「唉,算了,我不信。」
那个冬天特别冷,我搂紧了小黄:「小黄,你说那以后会有爱我的人出现吗?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事,都会无条件爱我。」
小黄还没来得及叫,我又摇头叹气:「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