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真是世界上最容易隐身的地方,只是这次,我无处藏身。
番外:我是张果壳
男友金小武吃完酒席回来时,我还对着电脑憋选题。即使是资深网文作者,也逃不过卡文的命运。
看我一脸便秘的表情,他却笑得贱兮兮。
「今天遇上个跟你同名的,另一个张果壳。」
这么巧?
我的名字是我爸取的,作为民科物理爱好者,他认为「即使身陷果壳,仍自以为是无限宇宙之王」这句话道出了人生真谛,于是我就有了张果壳这个奇葩名字。
奇葩到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跟自己同名的。
「还是编辑哦。感觉对我有点意思。」
编辑?这不是我的求而不得的职业吗?作为一个没上过大学的网文作者,我路过大学围墙时还是不敢抬头向里面张望,遇上中文科班出身的编辑,说话总是没有底气。金小武没注意到嫉妒让我的面部扭曲,扔我一张名片作证,就哼着歌去洗澡了。
张果壳,XX出版社编辑。我盯着那张小卡纸发愣,名片在手里揉了又揉,还是没忍住好奇,用自己的手机加了名片上的同名者。
我想看看她的朋友圈,看看另一个身为编辑的张果壳的生活。
邀请很快通过。对方发来一个表情:「你是金小武吗?」
「是的。」我咳了一下,打字输入。我总不能说自己是金小武的女朋友。
看完她的朋友圈,改天我就把她给删了,要是她真对金小武有意思,我就把她拉黑。
这是我的原计划。
然而就在我翻看朋友圈时,女生的毕业照印入眼底,配图文字是「四年寒窗,中文系再见。」绿荫华盖下的大理石拱形校门,正是我曾经朝思梦想的京华大学。
「这几次模考我都是年级前三,爸你等着,等我给你带京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回来。」我想起高三那年站在我爸的病床前,对他拍胸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时我爸胃疼晕倒,送进医院已是胃癌晚期。只能进食流食的他身子像是缩水了一圈,笑起来看我的眼神却没变。
「好啊,我等着。」我爸说。
然而直到高考发榜,直到我爸进了ICU,戴上呼吸器,也没人等到那张录取通知。
父亲只是默默地等我的消息,从来不催不问,后来他应该也意识到我的失败,也什么都没说。
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他依旧没有责怪我半句,只是用枯瘦的手指握紧了我这个废柴女儿的手。
擦干眼泪,我又看了一眼她朋友圈入学的时间,竟然也和我同一年。再往下翻看她大学时期的动态,看到那些属于大学的草坪、图书馆,还有那些辩论社和戏剧社的活动,嘴里泛起苦涩的滋味。
诶,真是同名不同命,怪我自己不争气没考上。
落榜以后的两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间。想在父亲离世之前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愿望有多迫切,落榜对我的打击就有多大。巨大的愧疚和挫败感让我再次复读的勇气消耗殆尽,加上父亲治病时家里欠了一些债,高三暑假我离开宜塘镇,南下打工,从此再没进过校园。
同名的编辑误以为我是金小武,我也只好顺着她的话一边聊一边继续翻看。
小说作者的浸淫让我很容易带入身份。我发现她是真的对金小武颇有好感,朋友圈的内容也是浓浓的「恨嫁风」。
再往下翻了几张,看到熟悉的山水风景。这里是?我放大照片,看清景区门牌上的「宜塘」两个字。这不是我们镇子的标志景区吗?她竟然是我的老乡?可我并不记得同届同镇里有跟我同名的。如此诡异的巧合让我屏住呼吸,心跳没来由地加速起来。
继续往下翻。翻到高中时期的照片时,我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开始颤抖。
一张高中作文比赛的领奖照片,虽然只裁出了一个人,但她手里熟悉的奖品,那个地球仪,至今还摆在我的柜子一角。
这次比赛我也参加过。
照片里的领奖台上,被裁掉的那一角是我。
我清楚记得,那次作文比赛我是第一名,旁边的亚军是一个姓李的女孩。
她为什么改名叫张果壳?为什么要跟我报一个学校?
手指颤抖一滑,我竟然不小心给那张照片点了赞。
我被偷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