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安说:“听说南王昨日夜里醒来,嘴里叫嚷要见什么人,好似着了魔。”
长衡微微蹙眉:“可听说他嘴里念叨的人是谁?”
世安为长衡整理好腰带,想了想说:“没有,他说的是‘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之类的话,没有牵扯到人的名字。”
长衡转了个身,坐到铜镜前,让世安为他束发戴冠。
墨发银冠,玉颜生辉,一双桃花眼泛着丝丝波澜,什么都不做,光是那么看着你,就能让你春心荡漾,失陷其中。
世安道:“今儿个侯爷怎么想起穿这身衣服了。”
长衡这个人在衣食起居方面格外讲究,糕点要吃最好的,外形上有一点瑕疵,也会无情扔掉。衣裳要穿成套的,衣服什么颜色,发冠、腰带就得是什么颜色,包括佩戴的玉佩,也要和衣服上的图案相得益彰。今天穿的这件衣裳,做工粗糙,布料低劣,也没配套的发冠,被好好搁置许多年了,久到他都忘了还有这样一件衣服的存在。
不知侯爷为何今天想起来穿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还有这样一件衣裳。”长衡低头看着衣裳上的图案,不是什么祥云飞鹤,也不是绿竹幽兰,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朵普普通通的小花。花瓣大小不一,甚至还有残缺,一看就是不善女工的人绣的。
长衡却格外喜欢,眼中泛着温柔浅淡的笑意。
世安狠狠搓了搓自己的眼睛,他没看错吧,侯爷竟然在笑!?
侯爷笑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的情感。长衡脸上虽然经常挂着笑容,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那种笑就是不达眼底的笑,永远透露着冷淡与疏离。看似温柔,实则根本猜不透。可现如今,映入眼底的是发自内心的流露出来的浅然笑意,不带任何算计。
好似一直挂在天上的月亮,主动落入了人的怀中。
长衡在想什么呢?
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本事,让长衡露出这样温柔的笑。
世安想,那人对侯爷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长衡以为这次皇上就找他一个人单独谈话呢,结果他到了保和殿才发现,君齐、君灼都在,不知道老皇帝又要打什么主意。
“免礼。”
长衡站起来,站到君灼对面,眉毛微微蹙起,没偷看我,君灼还在生气?
“还在生气?”
君灼没理他,甚至连余光都没给他。
长衡眉头皱得更深了,小崽子的脾气什么时候那么大了!?竟然还敢生他的气。
保和殿内安静极了,一呼一吸声都听得极清楚,不知为什么,长衡的心跳的越来越厉害,越来越觉得不安,认为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安静了许久,皇上终于开口:“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论事。”
“此次主要是昨日的围猎赛。君灼对于你昨日在围猎赛上的表现,你可有什么话说!?”
君灼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儿臣知罪。不该视输赢那么重要,差点不择手段,要了皇兄的性命。还请皇阿玛责罚。”
皇上沉吟,似在思考。
君齐站出来说:“这场比赛谁都想赢,竞争本就该如此。若是人人都不想赢,都既来之则安之,还怎么一争高下,不能较高下,比赛有什么意义,竞争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儿臣不怪十三弟。还请皇阿玛从轻责罚。”
皇上看向君灼:“从轻责罚……”
君齐说:“长劭长大将军曾提到过,北越还未授封,不如就让十三弟前去北越,管理那儿的臣民百姓。我相信以十三弟的能力,一定可以让北越变得焕然一新。”
长衡静静看着君齐和皇上一唱一和,长劭、长大将军曾提到过……拐着弯撇清关系不是皇上的主意。外人听去肯定认为把君灼安排到北越是长劭的主意。
果不其然,君齐看向了他,似乎在等他附和。
皇上也问:“长衡你怎么看这件事?”
“恕臣无知,对边关的事儿一窍不通,所以,不知道兄长提到过这这件事。兄长常年不在朝中,或许是九阿哥认错了,错把穿盔甲的人认成了我兄长。”长衡道。
君齐瞪着长衡:你哪边的?你到底帮谁?
长衡皮笑肉不笑:你管我帮谁。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帮外人诬赖自己的兄长。
“微臣觉得,十三阿哥说的有理,既然是竞争,就应该意识到竞争带来的恶性后果,受伤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波及性命便无伤大雅。就比如,兄长被蛇咬伤,现在还在养伤中。说来惭愧,我也没能幸免……”长衡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被包裹的双臂,上面还有一点血迹。
长衡将自己的袖子放下:“若是因为九阿哥受伤就处置十三阿哥,那未免会让人看了笑话,说九阿哥玩不起,因为受了伤,没拿第一,就气得到皇上面前告状,要求皇上处置十三阿哥。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啊,而且以后再想开设这样的比赛,也会有人借此当例子,有了顾虑,不敢在赛中大展拳脚,处处谦让,从而降低比赛的竞争性……”
皇上沉思,将话题转移:“既然如此,朕一直为一件事头疼,不如君灼替朕解决这件事,不要朕为难,就算是戴罪立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