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见蕙姑在,她的心也定了定。
“我去找崔太妃了。”
蕙姑的声音淡了淡,覆住她的手背,“你放心,今夜她不会再找你。”
崔太妃一直有头疼的毛病,礼王死后,她日哭夜哭,头疼欲裂,暴躁地像一头母兽。
她发躁,映雪慈便遭殃。
幸好蕙姑有一手按揉穴位的手艺,主动替崔太妃按头。
崔太妃起初对她嗤之以鼻,揉了两回后,便再离不开蕙姑。
三两日,便要召蕙姑去一次。
蕙姑每去一趟,之后的一两天内,映雪慈会过得轻松些。
夜深了。
得知今晚不必再去替崔太妃守夜,映雪慈削软的肩膀塌陷下去,任由身体无止境地放松。
柔罗提了她的软缎鞋来,想给她穿上。
映雪慈微凉的手,一左一右握住蕙姑和柔罗的腕子,牵起她们,步入她月白色的秋帐中。
抬手解开系扣,放下质地柔软的帐幔,怏怏跪坐在床榻上,软声:“阿姆,柔罗,今夜陪我一起睡吧?我有些冷。”
她还是少女模样,善意期盼地看着一个人时,姿态像水一样柔媚犹怜,叫人心头激起柔缓的水沫。
蕙姑和柔罗相视一眼,搂着她,三人一同躺入了窄窄的床榻。
竟也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三人肩膀贴着肩膀,头发缠着头发,不分你我的亲密,正是这样被环抱着的姿势,让映雪慈感到极为的安全和舒适。
而不是在礼王府冰冷绵长的某个黑夜里,她惊遇梦魇,冷汗涔涔撑着手肘坐起,对上帐幔外慕容恪那双喝醉了的,虎视眈眈的血眼——
“阿姆,抱抱我罢。”
映雪慈钻入蕙姑怀中,呢喃着将脸颊贴上蕙姑的心口,听着她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浅浅打了个呵欠。
长睫低垂,直至完全覆盖美丽氤氲的眼眸。
紫宸殿。
一个青衣宦官端着膳牌,头顶一个大包,灰溜溜从殿中逃了出来。
迎面遇上梁青棣,宦官露出尴尬的神色,手中的金漆托盘举过头顶,讪讪道:“阿公,今日陛下又不曾翻牌子,这都个把月了,日日如此,奴才都不敢在内宫露面,唯恐那些个美人娘娘们逮着奴才追问不休。”
说话的,是敬事监的管事苗得贵。
两个月前,宫里新进了一批秀女。
这是皇帝登基后的头批秀女。
皇帝当年耽误了婚事,就藩后又戍守塞北,如今身边没有一个女人,更别提孩子了,又正年轻俊美。
故这批秀女几乎都是朝臣权贵们金尊玉养的闺女,一股脑儿塞进宫里来,铆足了劲想先诞下皇长子,来日便有八成的机会能做国丈、国舅爷。
选秀那日,那真叫一个衣香鬓影,珠围玉绕。
苗得贵没读过几年书,形容不出那盛况。
当真是瑶池仙女共赴蟠桃盛宴,把他无根之人都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