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忽然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罗兰夫人的一句话:“我交往的人越多,就越是怀念我的那条狗。”
他不由地为自己的幽默甩甩头,说道:“狄书记,尽管您从来都没有跟长宜表白过,但是长宜知道您是贤能之士,在长宜成长的路上,您起到过举荐的作用,这一点,长宜这辈子都是没齿难忘。长宜就是有这么一个脾气,凡是对我好过的人,就是拿刀砍我两下,我都不会嚷疼,但别人不行,别人给我一下,我兴许还他两下,呵呵,我这个脾气你是了解的。”
“那是,你是,你是有热血的,你的为人我们都清楚,至于你说帮过你,那也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你具备这样的能力,我也是从党性和原则出发,是为了工作。”狄贵和显出了他不多见的骄傲。
“您是真正的伯乐,不图回报的伯乐,所以,我在心里一直敬重您。”彭长宜的脸上,充满了真诚和感激。
半天,狄贵和才说:“长宜,家栋怎么样了?”
彭长宜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狄贵和这样问自己。
就说道:“我只去狱中看了他一次。身体出现了问题。”
“哦?”狄贵和吃惊地问道。“什么问题?他的身体可是没有毛病啊?”
彭长宜说道:“是啊,他的身体确没有毛病,但是架不住人为制造毛病。”
“怎么讲?”狄贵和问道。
彭长宜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硬伤。”
“哦?难道……跟他……上了手段?”狄贵和惊讶了。
“老书记啊,您什么不清楚啊,肯定是上手段了,不然他浑身上下的伤哪来的?我不知道您是不是了解他,反正他这个人我了解,霸道,刚硬,他不像您那样温柔,但工作是没得说,为人也仗义,要说他有多贪,打死我也不信,不瞒您说,我都怀疑任小亮那5000块钱的真实性啊,不然他身上怎么出了一身伤啊,说真的,我的确为他抱不平啊,当时就想往上反映这个问题,就想较较真,可是他不让。他这个人还是比较达观的,加上自己儿子不争气,就不想惹事了。”
狄贵和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低下头,半天都没说话。
彭长宜偷眼看了看他,该说的话自己也说了,这才起身,说道:“我也该走了,您休息会吧,有什么要求,您谁都不用找,直接找我就行,我的电话一直都没变过,还是那个号。”
狄贵和赶忙起身,机械地说道:“彭书记,再坐会吧?”
彭长宜笑了,说道:“不了,我也刚从家里回来,这些日子都没容得喘口气,老书记,您多保重,您如果闷了就想着给我打电话,我就过来陪您喝两口,怎么样?”
狄贵和说:“谢谢彭书记惦记,真是太谢谢了。”
彭长宜跟他挥了挥手后,就走了出去,狄贵和来不及换鞋,穿着拖鞋就送他到楼下,彭长宜赶忙让他回去,说道:“您老千万别再感冒了,回去吧,我以后就不那么忙了,有时间我就来找您坐坐,喝口闲酒。”
狄贵和嘴里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直到彭长宜上了车,直到彭长宜开出了家属院,他才走了回去。
出了人大家属院,彭长宜脸上的表情很凝重,他慢慢地开着车,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于狄贵和,他以前是很敬重他的,但是,在对于王家栋问题的处理上,通过种种迹象表明,他和范卫东两人,搞了小动作,也就是背后捅了王家栋刀子。
范卫东对王家栋这样做一点也不让人奇怪,但想想狄贵和也不奇怪,一直以来,他都是翟炳德安插在亢州的一双眼睛,由于他的的确确是个老实人,而且性格温善,所以大家都忽略了他。
彭长宜忽然想起了钱钟书老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堪称是至理名言: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鱼片里示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