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整夜一整夜点着油灯,反反复复去瞧那枚青铜制成的钥匙,偶然就在一个静默的夜晚,电光石火之间,他便有了计策。
、望卿自怜
内阁的机关锁里若插入了假的钥匙,便会无数机关同时触发,他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但若不是真的钥匙,又不是假的钥匙,那该如何?
念及此,简是之顿然神色一亮,将手中钥匙磨搓了几下,就打定了主意。
他要找人为他再制一枚同这个一模一样的钥匙,然后将那钥匙有识别作用的图案磨损掉,这样再插入内阁机关锁中,并不会触发任何机关,到时也就无人有凭据说他这钥匙是假的,他大可争辩一句,说是铜制钥匙日久天长,磨损生锈了,故而失去了作用。
再加上他随身携带的公主令牌,应当无人会为难他。
而说到那令牌,拓拔昭月本也是宝贝似的不许他碰不许他看,但这小丫头天真,他又老谋深算,最后只说借着看看便教她大梁人曲水流觞之类的风雅趣事,她高高兴兴就将令牌奉上了。
再后来,借得习惯了,慢慢就变成像拿自己东西一样了。
这令牌可给简是之行了不少的方便。
而秋月某一日的深夜,他果真就以这个方法进入了藏书楼的最内层,在那里他找到的东西,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西境最大的秘密,也是整个大梁最想得到的东西——西境大军的军事战略部署图纸。
于是第二日,在离开大梁整整七年后,他提笔写下了寄往上京的第一封信。
拓拔昭月也委实说到做到,打点了无数人后将那信寄了出去。
寄出的不仅是那几张铺满油墨的纸,更是简是之所有的希冀,整个大梁的希冀。
这日正是中秋,依着古来的规矩,晚间宫里是有一场盛大夜宴的,但这七年,江稚鱼都未曾出席过,所有的中秋节,她都是独自一人,在大相国寺度过的。
每逢年节去神佛前祈祷她的丈夫平安顺遂,已融进她骨子里,成了她的习惯。
后来有几次曾又遇见过当初为她解签的那位僧人,她会问到简是之的命途。
但不同那时,此番那僧人只说他前路不定,有关于他的一切皆是变数,逆天改命或是行差踏错,只在他一人的一念之间。
江稚鱼从大相国寺回到齐王宫时已是亥时了,一入屋却见小世子眼睛红彤彤地吸着鼻子,显然是哭过了,听见她回来的动静就一下扑了过来紧紧抱着。
江稚鱼一时有些慌,小世子的性子可与小郡主大不相同,小郡主天性活泼、喜动爱闹,与她爹爹小时候简直如出一辙,而小世子则更像江稚鱼一些,性子沉稳,做事也更有思量,自他懂事起,江稚鱼还从未见他哭得这么凶过。
江稚鱼连忙蹲下将他圈在怀里,柔声问道:“程儿怎么了?可是今日在国子监被先生教训了?”
小世子时年七岁,本还未到入学堂的年纪,但陛下有意令他为宗室后继,且他又开智早,对许多事颇有见解,是以便早早入了国子监,同其他宗室子弟一起学习,除此,还另请了几位老师额外教他有关治国为君之类的策谋。
小世子两手胡乱抹着眼泪,边摇头边抽泣道:“不是先生训责,是郡王哥哥,他说我是没有爹爹的孩子……”
“娘亲,我已经七岁了,还从未见过爹爹,娘亲总说爹爹在很远的地方,是不是因为爹爹不喜欢程儿,所以从来不回家来看看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