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清兄,快出来,咱们去见我师父,他同意帮忙了!”
终章(14)
李太溦方外之人,不拘小节,答应了小徒弟帮忙,便也不多废话,稍作思量,决定先看一下穆谦的四柱格局及大运再论其他,是以黎豫一进门,李太溦将穆谦的生辰八字要了就开始排盘。
黎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秉着呼吸,大气不敢喘。从戏园子到郁弘毅的书房,从安国侯府到禁宫暖阁,黎豫去过的地方不少,可让他紧张到浑身紧绷的还是头一遭。
约摸一盏茶功夫,李太溦先狠狠瞪了李和岳一眼,才不耐地自言自语道:
“真是见了鬼了,要论命局和大运祯盈十七年早人就没了,没想到竟然能多活这么多年,可是有什么神奇遭遇么?”
李和岳托着腮想了想,有点拿不准神奇遭遇的意思,试探道:
“祯盈十七年的话,他正在京畿不显山不露水的当纨绔,哪有什么遭遇?要真论起来,是祯盈十八年上了战场,一战成名。”
黎豫细细回想,自己初见穆谦,也是祯盈十七年,那时候穆谦从皇城跳墙出来,还误伤了自己,没想到一转眼,大成已经覆灭,两人也从最初的互相提防算计走到了心意相通。不过,他顾不上感伤,忙问道:
“敢问导致,他现在是生是死?人在何处?”
黎豫现在身份虽不可同日而语,但李太溦并不将其放在眼中,没好气道:
“自然是没死!命理不是用来看方位的,看方位找那小子摇卦去!”
“一卦不二测,师父,这不是您教我的么?”李和岳没想到话题还得转到自己身上,傻愣愣看着李太溦。
“你还知道一卦不二测啊!”李太溦站起来照着李和岳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显然力道不小,“那还不要命似的一遍一遍的测,要不是你小子生性讨嫌,你早就下去伺候祖师爷了。”
“我,我不也是被逼的么。”李和岳越说声音越小,知道师父还对在京畿逼迫起卦的事生气,不敢再多嘴了,直给黎豫使眼色。
黎豫接过话,“那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能解一解和岳所言的‘混沌’、‘虚无’?”
李太溦心中虽不悦,仍捋了捋长须,思索起来。约摸过了一炷香,才堪堪开口,“其实,平日里若得出此象,一般都断人没了。不过,既然和岳能断出他那时心绪翻腾,证明人还未落黄泉。现下能得的信息太少,可有他六亲的八字,许是能对着瞧瞧。”
黎豫与李和岳对视一眼,穆谦的双亲兄弟姐妹皆为先朝皇亲国戚,八字为皇室秘辛,外人并不知晓。
屋内霎时陷入一片沉寂。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之际,黎豫一咬牙,报出一个生辰八字。
李和岳一听这八字,脸色顿时一变,就是这个八字,让他噩梦连连,是谁的他可再清楚不过了,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至清兄,这不合适吧?”
黎豫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着李太溦拱手一礼,请教道:
“黎某与他已有婚约,敢问道长,黎某可算他六亲之一?”
同性伴侣于道家并不认可,更何况仅有婚约尚未成婚,就更做不得数了,李太溦虽然崇尚道家无为思想,从前大成权贵亦好男风,但男子将婚约之事摆在明面上实属罕见,李太溦面上忍不住流露出抗拒之色。
李和岳从未见过这样谨小慎微的黎豫,更未见过这般颓丧的黎豫,即便是当年他和谢淳逃到北境时,黎豫已身患重疾,精气神也比现在好了不止百倍。李和岳生怕李太溦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再添黎豫心理负担,忙道:
“那即便算不得伴侣,至清兄与我六哥相交多年,更在战场上同生共死,论为比劫也未尝不可,师父您便瞧一瞧——”
李太溦抬手没让李和岳把话说完,只对着黎豫的八字端详了半晌,恍然道:
“你这八字,老道见过,从前在登州安国侯府,没想到当年那一句谶言——老侯爷还真有魄力,能以整个登州之力,扶你至此!”
此言一出,黎豫便印证了他与穆谦的猜想,面前的李太溦便是当年在安国侯府让他脱颖而出之人。前尘旧事,他和穆谦得空时已经推测了七七八八,如今天下大局已定,他无心再计较,心中只余下穆谦这一桩事,急道:
“道长,如何?可能推得几分殿下的信息?”
李太溦本来不愿问世事,碍于小徒弟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赖行为这才愿意见一见黎豫,他本来憋了一肚子火,才不管现在黎豫是什么身份,自打他进屋就没什么好脸色。
可现下一看,当年自己在安国侯府的论断已然成真,顿时心中漾起满满成就感,再看向黎豫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欣赏,仿佛在看一件自己精心打造的工艺品,态度不自觉地就比方才好了不少。
“你且让老道细细瞧瞧。”
李太溦将两人的命盘和大运摆在一处细细推演,方才脸上好不容易露出的笑意渐渐僵在嘴角,不一会儿,脸上的神色纠结起来。
“你们两个人都是登龙之格,只不过走得大运有所差异,若要合盘,倒是相辅相成的命格。不过有一点不大好,若要登顶人极,都在而立之年前,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啊,这不好,这不好!”
李和岳有些不解,盯着两人的八字瞧了半晌,明明是相合的好八字,又对着排好的大运挠了挠头,不解道:
“既是相辅相成,又怎会两虎相争呢,师父,我不明白!”
李和岳所言,亦是黎豫之惑,亦不禁用求教的眼神看向李太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