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主眸光闪烁,却没有松口,抬手呷了口茶,没有接话。“爹,其实你收他当弟子也不吃亏的,你看他是见山真人的孩子,我问过了,他是几千年都见不到一个的天灵根,最适合修道,天资必定出众。之所以现在还在筑基辟谷的交界线,全赖青山派虐待他。他又那么努力,以后肯定大有所为。如果我们唐家能资助他,以后他继承了牧家,牧家也可以成为唐家的一大助力呀。”唐家主不为所动:“天灵根算不得什么,至于勤奋努力,那只是修道的基础。”唐棠没法反驳,这倒是真的,虽然天灵根在修真界十分少见,但唐家是个奇葩家族,这个家族仿佛受了天地滋养和偏爱,各种稀奇灵根层出不穷,从山顶扔一块砖下去能砸到七八个天灵根的天才。也正是因为如此,唐家才得以在风云莫测的修真界扎根,家族经久不衰。“可是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想要他一个。”唐棠说不过唐家主,擦擦不存在的眼泪开始睁眼说瞎话,“阿爹,女儿这么多年没跟你求过什么东西,现在就想要一个人,你都不能满足女儿吗?”唐家主哭笑不得:“行了,这么多年你跟我求的东西还少吗?小到发钗上的宝石挂坠,大到映棠阁一整座山峰……唉,罢了!”他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可见唐棠的撒娇果真是无往而不利的:“你叫那牧行之来一趟,我先看看。”唐棠眼巴巴地问:“就看看?”唐家主真是没脾气了:“就看看!好歹是你爹收徒弟,人总得让你爹看着顺心吧?”唐棠喜上眉梢:“那是自然!爹你等等,我跟你说啊,牧行之人可好了,长得帅又乖……”她往外走,准备喊牧行之来给唐家主过个眼,然而就在踏出房门时,身后静静地听着她说话的唐家主忽然开口了:“唐棠。”唐棠保持着一只脚迈出门的姿势,回头看他:“阿爹,怎么了?”唐家主的神情在黑暗中看不分明,许久之后,中年人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唐棠,你与爹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小子了?”“……”唐棠有点傻眼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坚持把牧行之从青山派带过来,现在又让父亲收他为徒,还口口声声地说“喜欢他”“想要他”,这样的行为,落在旁人眼里,可不就是喜欢牧行之吗?唐棠连忙说:“没有,爹!我对他就是很普通对朋友的关照,我们之间……我只是……”唐家主长长地叹息一声:“唐棠,希望你真的是这样想的。”这位家主父亲显然不太适应这样说话,他顿了顿,却还是坚定说了下去:“总有愚人以为女子应当择一良婿才能安然生活,然而这世道女子本就势弱,正因为如此,才应当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不要随意托付他人。”“唐棠,父亲知道,你的身体不好,许多人都觉得你应当寻一个可以支持门楣的道侣。可是父亲希望你能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父亲也知道,你可以。”唐棠缓缓眨了眨眼,眼眶竟有点酸涩。“我知道的,父亲。”唐家主沉默了半晌,黑暗中他的视线显得无比沉重,良久,他才说:“知道就好。唐棠,你母亲去得早,为父愧对你啊……”然而究竟愧对什么,却是不肯再细说了。唐棠也没听下去,她刻意让语调显得轻快,说:“所以父亲会收牧行之为徒弟吗?我真的很想他做我的师兄。”“……收。”被她的轻快感染,唐家主也短促地笑了一下,“去吧,让我这收徒的人匪石三映棠阁外,清风徐来,阁外一株海棠树随风摇晃着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动,树下立着一人,破邪剑在她身边微微晃动。唐棠扬起手一挥,破邪瞬间拔剑出鞘,横空一劈砍,破空声随之而来,凌厉而飒然,破邪显得很兴奋,不停地颤抖着,嗡鸣着。牧行之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莫名地,他想起自己去见唐家主时的场景。那位积威已久的家主并没有因为牧行之将要成为他的弟子而对他和颜悦色半分,相反,他面色沉沉,眉目里带着很刻意的审视。他就那样不轻不重地将牧行之晾了一会儿,才道:“你就是牧行之?”“是。”牧行之不卑不亢地道,“唐小姐说,您想见我。于是我来拜见家主。”唐家主问他:“你想做我弟子么?”“自然是想的。”牧行之沉声道。“那你就听好了。”唐家主叫他听,却不接着说话,而是用一种充满审视的眼神打量着他,属于分神大能的威压沉沉地压在牧行之的肩膀上,空气都在这一瞬间被压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