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牧行之平静地说,“我在松阁呆了好几个月,任务往来,接取发布我都看在眼里。”唐棠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知道?既然你知道还这么平静?!你修为低下,即使拥有灵器也没法发挥它们全部实力之一二,再说,你现在连道都没入,如何能应付松阁的任务?”牧行之闻言不语,他不是不知道这事,但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难道要退缩吗?无论是什么刀山火海,他都要硬着头皮闯一闯。唐棠见他不语就明白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男主们那么多奇遇,外人瞧着总是艳羡不已,但却很少有人明白,越是收益巨大的奇遇越是要用千百倍的血汗去拼的。这是牧行之的考验,她不能干涉他。唐棠道:“反正你去好好修炼就得了!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再去求求父亲,能不能给你多带两个灵器。”牧行之轻声说:“不必担心我,我答应了你要与你做刀,就一定不会失约。”“这个时间师父也该歇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唐棠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那个方向,正是映棠阁。牧行之倚在门槛上,映棠阁的烛火亮了多久,他就在原地看了多久。直到烛火被吹灭,女孩被映在窗户上的剪影也随之消失,他才关好门,重新回到桌前,翻开剑谱。……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吟棠阁的门被悄悄推开了。唐棠披着漆黑的斗篷,将雪白的头发一丝不苟拢好地藏在斗篷里。她反身将门轻轻锁好,门前海棠树梢上一只雀鸟被惊飞,张嘴欲鸣。“破邪。”她压低了声音道。破邪与主人心意相通,它没有如往常一般激动,而是静悄悄地出了鞘,不动声色地将雀鸟解决掉,又静悄悄地回到了主人的腰间。唐棠快步走出了映棠阁。稍顷,偏院牧行之的房间也熄了灯,他将烛火拢好,忽而觉得眼角余光一亮,像是唐棠雪白的发丝,他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去。那一点亮色是唐棠的发,还是月光?夜沉如水,月光将庭院的一草一木映得分明,风过树梢,连鸟儿都沉眠在月色里,安和祥静。一切都和往日别无二致。应当是他看错了。牧行之放下心来。匪石九第二日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牧行之按照惯例早起练剑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堂,映棠阁的窗户关着。这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前段时间唐棠还会开着窗,偶尔起得早就倚在窗边看他练剑,但最近是雨季,天气有些冷,唐棠受不得风吹,门窗就被她锁得严严实实的。等到日上三竿,映棠阁的门还没打开时,牧行之终于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他去敲了门,但屋里静悄悄地,索性破开窗翻进屋里。屋里静悄悄的,唐棠不在,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凌乱的迹象,屋内摆设都整整齐齐地待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桌上放着个茶杯,里面的茶已经凉了,唐棠应该是坐在桌前喝了半杯茶才走的。这是松云山,唐棠能遇到什么事?理智告诉牧行之他只是小题大做了,但仍旧没忍住,下山去找唐云问个清楚。这个时候的唐云正坐在理事堂里拨着算盘,即使听到牧行之说唐棠不见了,也只是挥了挥手说:“唐棠与我说过了,她今日去找家主带她去库房,你不必担心。”唐家库房也是唐云在管,唐棠如果要去库房,是要与她报备的。闻言,牧行之才松了口气。他回到映棠阁翻了几页剑谱,少了总是懒懒倚靠在窗边仰头看他的少女,总觉得有些别扭,但修炼不可懈怠,等日头过去了些,就重新练起来。没有唐棠在一旁,时间似乎都过得特别快,不知道过了多久,牧行之放下铁剑坐在映棠阁门前的台阶上,把剑谱搭在膝盖上看着。日头缓缓西斜,血一般的落日越过海棠树树枝的缝隙落在剑谱上,牧行之有些迟钝地抬起头,一轮璀璨的落日正落在他眼底。映棠阁地势高,又无遮无拦,站在其中,仿佛置身血日里,但牧行之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心不在焉地又翻过一页剑谱。他只是在想:已是傍晚了,唐棠怎么还没回来?正想着,忽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出什么事了?映棠阁是唐棠养病的清净地,怎么会有人在此喧哗?他将剑谱搁在台阶上,走出去,却见院外一群青云松纹弟子袍的唐家弟子围着一个人往屋里走,那人披着一条破破烂烂的斗篷,正侧身与人说着什么,斗篷恰好遮住了她的身形,一时分辨不清是谁。